沈季子有些失神。她忽然想到,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是宣熠在操作,而且綻雪也是他的人帶來的,或許對於綻雪的事情,他知道得比較多?但是這種事情,宣熠恐怕也不會對她解釋,她更不會去問。
隻是……她總會想起來,當年沈家出事的時候,綻雪哭著跪在她麵前說,“奴婢是伺候小姐的人,離開了小姐,不知道要做什麼。死也要跟小姐死在一起。”
這一幕,在知道綻雪背叛自己的時候,她曾經想起來過。那時是滿心的憤懣。可是後來,漸漸的憤怒淡去,她開始覺得或許綻雪也有自己的苦衷。隻是,心中究竟是不能釋懷的。
然而就在方才,綻雪看著她說,“隻求主子想起綻雪時,不光記得綻雪是個背主的奴才。”然後她就一頭碰死在了柱子上。
當時那麼多人,可沈季子堅信,那句話綻雪一定是說給自己的聽的。她終究沒有背叛自己,連死也是為了自己死去,還拉著薛妃和董嬪作陪。這手筆太大了,大到沈季子覺得不能接受。
她心裏堵得慌,可是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卻又說不出來。綻雪、綻雪……她還記得當年母親第一次將小小的綻雪帶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她笑著說,“春梅綻雪,母親身邊已經有了一個春梅,你就喚作綻雪吧。”
後來,是這個女孩陪著她,從懵懂孩童長成青蔥少女,經曆過人生的大起大落,到這一刻她才猛然察覺,其實自己從未弄懂過綻雪的內心。
她想起來綻雪唯一的心願,是要找個老實又聽話的小子,將來家裏家外的事情都是她說了算。這是多麼簡單,多麼質樸的心願,可她的一生,卻終究沒有機會實現了。
是自己對不起她,而不是她對不起自己。竟然要這麼多年之後,才來察覺。可已經晚了,逝者不可追,自己連那一聲對不起,都沒有機會說給她聽。
於是兩個人都沉默起來,為這青春年華便逝去的女子默哀。片刻後,紫郢忽然道,“若是流水姐姐知道綻雪的事,恐怕會難過吧?”
沈季子一愣,繼而想到,當初是春梅跟綻雪一起離開沈家,後來一起遭遇磨難,又一起找到了沈季子。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可謂十分親近。可是自從回到自己身邊,尤其是出了賀含章的事情之後,兩人之間便有了隔閡,再也難以親近。
知道是綻雪背叛自己的時候,春梅麵上更是從未表現出過什麼,可是她心中,或許也是感歎的吧?而今知道了綻雪的行為,知道她其實從未背叛……春梅心中,恐怕也是跟自己一般,既愧且悔,卻悔之晚矣。
就在兩人沉默之時,流水忽然匆匆的跑了過來,遠遠見著沈季子等人,便叫道,“主子!二皇子出事了!”
“什麼?”沈季子一驚,也顧不得傷感,連忙快步走過去,接住幾乎是撲過來的流水,“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兩人好生看著嗎?”
“主子……”流水跑得急,這會兒喘著氣幾乎說不出話來,斷斷續續的道,“是……奴婢跟行雲親自看著二皇子,結果椒房宮來人,說是、說是主子出事了,讓奴婢們去看看。奴婢跟行雲正在著急,忽然出現個黑衣人,將……將二皇子帶走了!行雲、追出去找人,讓奴婢來椒房宮……”
“我知道了。”沈季子打斷她的話,轉頭看向紫郢,“你速度快,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紫郢點頭,然後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周圍的花木之中。——大白天的要用輕功,當然不可能當著別人的麵,所以隻能選隱蔽的地方走。
這邊沈季子也上了步輦,快速的趕往麗章宮。
她之所以得知宣晟出事,還能夠如此鎮定,乃是因為從流水的話中聽出了一點端倪。首先,椒房宮的人過去,說她出事了。那人是椒房宮的人,而且行雲流水一定認得,不然不會在她交代過之後,還會被那人動搖心神。畢竟能夠讓她們顧不上宣晟的,也就隻有自己了。
但是椒房宮的情形如何,沈季子在清楚不過,宣熠從來沒有下過這樣的旨意,隻可能是其他人安排的。在椒房宮剛剛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這件事是誰做的,不言而喻。
然後,黑衣人出現,將宣晟搶走。從始至終沈季子所以為的宣熠安排的人都沒有出現,那麼她就可以認定,那黑衣人正是宣熠所安排的。因為聽到行雲流水等人著急時的話語,所以覺得麗章宮不安全,便將宣晟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