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坐在那裏拿著玉梳,為她梳發,鏡子中的人兒嘴角含笑,卻毫無喜色。眼神一片苦澀,甚至有些無神,所謂的哀莫大於心死,大抵也是這樣。喜娘不敢說話,隻是梳著發,室內很是靜謐。
雲裳拿起擱置在一旁的鴛鴦紅蓋頭,看了片刻就放在那裏。閉著眼睛,不想看銅鏡中的自己,那個不是自己,而是一號,她從今天起,就真正成了一號的替身。
睜開眼睛,滿眼都是紅,刺目的紅,一如那日初嫁之時,國殤。雲裳睜開眼睛,看到喜娘哀歎著為她帶上鳳冠,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雲裳拿起紅蓋頭蓋在頭上,不願讓人看見自己的心事。
紅妝逶迤十裏之遠,鑼鼓喧天,芙蓉莊主嫁與無影樓主為妻,江湖之人本來想去湊熱鬧的。無奈二人喜歡清靜,就沒有下貼,也不好貿然前去芙蓉山莊。隻得在路上看著,花轎上垂著金鈴,步步搖動,鈴鈴作響。
正值晚秋,天氣極為蕭瑟,有些微的寒意,雲裳坐在花轎裏麵,掀開蓋頭,斜靠著轎子,雙眸微頜,好似睡著了,又好似在思考著什麼。聽得外麵鑼鼓聲聲,隻覺得有些心煩,不知梅宛的梅花今年是否健壯,能否開的豔麗一些。
一路走下去,接著便是拜天地,雖然有些繁瑣,好在比皇宮要很多,至少不用祭廟之類的。饒是這樣,雲裳也餓的難受,坐在房間內也無吃食,隻好掀開蓋頭在那裏剝核桃,等到冷無月回來的時候在蓋上蓋頭就可以了,所以剝核桃也吃的很歡。
看到桌上還有酒,雲裳就起身走了過去,今日總歸是要飲酒的,幹脆喝個痛快。索性坐在那裏,一個人自酌自飲,看著那酒頗為香甜,一時間貪杯,多喝了幾杯,直到把那壺喝完。
雲裳暗襯,這必然是酒仙送來的果兒酒,倒也喝不醉,索性就把那壺也喝了。喝著喝著就感覺頭有些沉,臉燒的厲害,胃裏麵也極不舒服。想來又醉酒了,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等到冷無月回去的時候,也是酒醉微醺。
看到趴在桌上沉睡的雲裳,從暗格裏麵找了藥來,吞了下去,又喝了幾口茶才做罷。走到床上,把那些果子全部給抖到地上,從新鋪好床來,抱起她,放在床上。
“雲裳,雲裳。”冷無月輕聲喚道。
“嗯。”雲裳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便不願意在說話,隻是嘟囔了句:“好困啊。”
“你知道我是誰麼?”冷無月坐在她身邊,溫柔的問道。
“嗯。”雲裳喝的分不清東西,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說道:“我當然知道你是傾城,我恨你,為何要把我逼迫到那種地步。你若是愛我,又何苦來,把我推到那風口浪尖。為何要把逍遙宮牽扯進來。”雲裳細細的說著,眼裏似有淚珠兒劃過,嘴角還是帶著那般笑意,隻是眼睛卻閉著,就算很濃的酒味,也難震住那冰寒之氣。
冷無月的手顫了顫,接著道:“冷無月是誰?”
“冷無月啊,一號,嗬嗬,我是一號的替身。”雲裳笑著說道,冷無月心頓時涼了,她怎麼可以這樣想他,以為他把她當做了一號的替身,怪不得,喜娘會用那種眼神看她。怪不得,她不開心。冷無月的心頓時抽了抽,被人狠狠的紮了一刀,很疼,卻已經麻木了。
“那你喜歡誰?”冷無月繼續問道,心裏很疼,眼裏很是受傷的望著她,怪不得她從來不飲酒。原來害怕自己會吐露出自己的心事,她一直都愛東方傾城,雖然知道這個結果,但是他一定要聽她親口說出來。
“我恨傾城,很恨,很恨。”雲裳喃喃自語著,就沉沉睡去,冷無月心如死灰。沒有很深的愛,何來如此深的恨。她不恨他滅了他的王國,卻隻恨他沒有給她公平交手的機會。東方傾城把天下所有的寵愛都給了她,雖然也算計了她,利用她去牽製著太後的勢力,也利用了逍遙宮。但是也是為了她的周全,想必她也是知道的,為何卻不願意原諒他。
冷無月知道,她是因為他,所有才沒有回到傾城身邊,一時間極為惱怒,也不顧她正酣睡,扶起她身子來,狠狠的掐了她的胳膊。
雲裳吃痛,眯著眼睛,有些酒意,紅唇輕啟,半嗔半怒的說道:“傾城,我怕疼。”
冷無月的心頓時涼了下來,比外麵的風還要冷,一下子撕掉身上那礙事的紅衣,轉身跑了出去。時至晚秋,更是涼意刺骨,冷無月一個人跑回自己的房間,讓人打來了冷水來,坐在浴缸裏麵,怎麼也不肯出來。她也有那般嫵媚,卻不是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