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聊到有趣處,更多人紛紛加入,其中一個老翁拈須道:“你說的這個老夫知道,那年,老夫剛巧也是送長子上山拜師,結果犬子無能而返,哎,生平至恨……”
他身邊一童子昂頭道:“所以我來幫阿爹你圓夢啦,有什麼好恨的?”
江夜白見那童子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模樣極是好看,而且看年齡也不過十歲左右,沒想到這老翁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有這麼個老來子。
老翁聞言果然笑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是啊是啊,靈梳我的寶貝兒,全虧有了你!你那廢物大哥是完全指望不上的……”
先前起頭的人眼見話題就要被帶跑,連忙又轉回來:“話說,當年那唯一的弟子,如今可是不得了,號稱蜀山建派以來最天才的弟子,不過短短五年,修為就突破到第六層穿了紫衣了。”
“目前蜀山一共也就十三個穿紫衣的弟子,你說的是哪個?”
“就景家的那個大公子——景源啊!”
聞及敏感詞,江夜白的耳朵不由自主就豎了起來。
“哦哦,景源,是不是十二歲就高中舉人的那個?”
“就是他。少年英才,可惜無心仕途,最終還是修真去了。”
“這話說的真沒見識,修真不比仕途強百倍啊?禦劍飛行,吞雲吐霧,何等快意?”一人滿臉向往。
“我聽說景公子修真,是另有原因的。”一人吞吞吐吐。
“哦?什麼原因?”
“聽說他家給他訂了門不合心意的親事,所以他寧可去當道士。”
“還有這種事情?作孽啊,哪家這麼不要臉,活生生逼走了這麼前途無量的青天大老爺啊!”
“聽說是姓江的一戶人家,做買賣的。”
“哦——”眾人一齊拖長語調,神情中滿是嘲諷。
“……”江夜白無語。
沒辦法,這年頭,商人受歧視啊。可當初是景家主動來求親的,怎麼就變成她不要臉了呢?而且怎麼就確定那景源一定會是青天大老爺?沒準是個大貪官呢?總而言之為什麼輿論一邊倒,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就全認定是她的錯啊?
江夜白隻能在心中默念:不是我不是我跟我沒關係,他們說的不是我啊不是我……不過這倒提醒她了,彤城江家大小姐這身份是絕對不能再要了。想要在蜀山上過得太平,她必須要隱瞞自己是景源前未婚妻的事實。
眾人還在八卦,空中突然飛來一個人。
真的是很突然的飛來。
一道風過,地上多個影子,眾人抬起頭,就看見一灰衣人踩在劍上,那叫一個英姿颯爽、仙風道骨。
光看那身標誌性的衣服,眾人就知道這是蜀山白紫灰藍青中的灰衣弟子。一般初入派的弟子都是穿青衣的,練到一定修為後,晉升為藍,再慢慢一級級升上去。
此人身穿灰衣,顯見地位不低,又能禦劍飛行,長的更是一表人才,直把一幹人等看得是心馳神怡。
灰衣人飄然飛來,劍光在他足下忽綻出一朵蓮花,再緩緩消逝,光芒散後,他的人已站到了地上。
眾人被這一幕驚豔得無以複加,一片安靜。
灰衣人目光一掃,嘀咕了聲:“怎麼還有一個沒來?”不過他也不需要旁人回答,轉身抓起木桌上的牌子。那牌子本就是紙做的,被他折了幾下,變成了一隻船。
他將那紙船往河中一丟,隻聽嘭的一聲,原本手掌大小的紙船瞬間膨脹了數百倍,變成了真船一般大小。隻不過搖搖晃晃,看上去,還是紙做的。
灰衣人露了這麼一手後,側頭對眾人道:“十六名弟子出列,跟我上船。”說罷,腳尖輕輕一點,人已飛身上船,落在船頭上臨風而立,姿勢極是瀟灑。
岸邊眾人麵麵相覷,有幾人躡手躡腳的走過去,看看那船,又停下了。
灰衣人也不催促,隻是靜靜的站著,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大家心裏清楚,這恐怕是今年的考題,隻有能上船的人,才有資格成為真正的蜀山弟子。
終於有個弟子仗著自己水性好,一咬牙,踏步上船,誰知雙腳剛踩上去,紙船就一個傾斜,他連忙伸手抱住船帆,結果卻是連人帶船撲通一下翻了個個,一下子掉進水裏。
此人忙不迭的遊回岸上。
灰衣人手指一點,紙船重新立了起來,看上去無比光潔,竟是半點水露都沒沾上。
有了前車之鑒,其他人又都不敢上了。
先前那十歲大的童子,看看別人,又看看船,突然開口道:“這船真的能上嗎?”
灰衣人並沒有因為年紀就輕視他,聽他問,便答道:“是。船渡有緣人。”
“怎樣才算有緣?”
灰衣人笑了笑:“心誠則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