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一個河濱隱士(1 / 1)

那時以及過後幾年,幾乎每個監獄都有一個劊子手。格特魯德打聽後,知道卡斯特橋這個行刑官住在一座孤寂的村舍裏。村舍位於一條平緩的深河邊,河水從一懸崖下流過,監獄即在懸崖之上。正是這條河流,沿途流去澆灌了下遊斯蒂克弗德和霍姆斯托克的草地。

格特魯德換了衣服,沒吃沒喝——因不先查明一些詳細情況她是不能安心的——便沿著河邊,朝人們告訴的那座村舍走去。她就這樣經過監獄外圍,發現門口上方的平頂上麵,有3個長方形輪廓映襯在天空下,先前她從遠處即看見一些小黑點在那裏移動。她意識到他們搭建的是什麼,急忙往前走。又過了100碼遠,她來到一個男孩指出的行刑者的房子。它離河邊不遠,緊靠一低壩,這裏的河水發出不息的咆哮。

她遲疑地站著時門打開了,一個老人走出來,用一隻手擋住蠟燭的光。他在外麵把門鎖上,轉身朝固定在房子一端的木梯走去,開始往上爬,這顯然是通向他臥室的梯子。格特魯德急忙跑過去,可趕到梯底時他已爬到頂部。她用壓過低壩上咆哮的水聲,對他叫喊;他看著下麵問:“有啥事嗎?”

“我想和你說一下。”

暗淡的燭光照在她那張懇求、蒼白、仰望的麵容上,戴維斯(人們這樣稱劊子手)又沿梯退下來。“我正要睡覺,”他說,“早睡早起。不過為你這樣的人等會兒睡也沒關係。到屋裏去吧。”他再次打開門,先進了屋子。

他的日常工作是做零工的園丁,用具放在角處;他或許看見她像個鄉下人,說:“假如你想讓我去幹農活,我是去不了的,因為不管為貴人還是百姓,我都從不會離開卡斯特橋——從不。我真正的職業是執法官。”他正式補充道。

“對!對!就是那個。明天!”

“哈!我就知道。哦,咋回事?如果為了繩結的事,一點用處也沒有——人們確實為它一個又一個地來找我。但我告訴他們繩結都是一樣慈悲的,隻要時常放在穗下。那個不幸的人是你親戚?或者說(他看看她的衣服)是你雇傭的人?”

“不是。絞刑啥時候?”

“和往常一樣——12點,或者等倫敦的郵車一到就執行。我們總要等到郵車,怕萬一有緩刑令。”

“啊——緩刑令——我不想這樣!”她不自覺地說道。

“嗯——嘿嘿!——說正經的,我可不想;不過,如果哪個小子該放的話,那就是他。他才剛滿18歲,木料被燒時他正好在場。但這是不太可能的事,他們非得拿他做個樣子,最近被燒毀的財產太多了。”

“我是想,”她解釋道,“為了一個符咒觸一下他,以便治好病——有個人這樣對我說,他證明這種辦法是有好處的。”

“哦,對,小姐!現在我懂了。過去幾年也有這樣的人來找我。可我並沒覺得你看起來像是需要轉變血液的人。啥病?我敢肯定是哪出了問題吧。”

“我手臂。”她不情願地露出枯萎的皮膚。

“啊!像被抓過一樣!”劊子手說,一邊檢查。

“嗯。”她說。

“唔,”他有趣地繼續道,“正是這種病,我得承認!我喜歡那種受傷的樣子,我見過的傷中,它確實很適合這種治療。送你來的那個人真老練,不管他是誰。”

“一切必須做的事你能為我辦到嗎?”她氣喘籲籲地問。

“你真的應該去找獄長;讓醫生陪著,報出你的姓名地址——人們過去就是這麼做的,如果我沒忘記的話。不過,收一點點費我也許能為你辦到。”

“哦,謝謝!我寧願這樣,不想讓人知道。”

“不讓情人知道,嗯?”

“不——是丈夫。”

“哈!好吧,我會讓你觸一下屍體的。”

“它現在在哪兒?”她問,渾身發抖。

“它——你是說‘他’吧。他還活著呢。就在上麵那個陰暗的小窗裏。”他示意上麵懸崖頂的監獄。

她想到丈夫和朋友們。“是的,當然。”她說。“我該先咋辦?”

他把她帶到門口。“瞧,你就等在那個牆中的小門邊,在上麵那條小路上可以看到;必須在1點鍾前。我會從裏麵打開,因為要等他被放下來後我才回家吃飯。晚安。要準時,如果不想讓別人知道,戴上麵紗。哈——我曾有個像你這樣的女兒!”

她離開他,爬上那條小路,以便次日有把握找到小門。它的輪廓不久出現在眼前,那是在監獄外牆開的一個狹口。路很陡峭,她到達門口時停下喘息了一會兒,回頭看著河濱小屋,又發現劊子手爬上屋外的梯子。他沿梯進入閣樓或寢室,幾分鍾後燈光熄滅了。

城鎮的大鍾敲響10點,她像來時一樣回到了“白公鹿”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