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天傍晚六七點鍾時,有個男青年下山來到埃克斯穀,到達一個大約在斯維索和瑪傑莉的奶奶家之間的中途,在東邊四英裏遠處。
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鄉下人,與人們所知的外省人相距甚遠,正如後者與十足的文明紳士相距甚遠一樣。他的褲子和背心是粗斜條棉布的,差不多全是白色,不過他穿的短上衣是英國西部的舊式藍色布料,保存完好,顯然隻要它的主人幹起平常做的那種辛苦的活來,就要把它裝進箱裏。他的皮膚白皙,幾乎顯得紅潤;他簡直沒長有什麼胡子。
這個青年有一種異常吸引人的東西,是偶然看到他的陌生人所不了解的,即他這個人,他的衣物,他所有的一切,甚至他居住的屋子,都有一種罕見奇特的清新氣息。幾乎可以說,即使把他和他的工具再添加到一個擁擠的房間,你也會使這房間有益健康的。這是因他的職業所致。他是個燒石灰的工,每天都要處理石灰;反過來石灰便使他有了一個健康的身體。他的頭發幹燥、金黃、卷曲,而卷曲可能是因那種腐蝕物引起的。他把一根綠色的小樹當作拐杖,由於被一棵忍冬纏繞它因此長成了螺旋形。
當他下山來到浸水草地的平地處時,他不斷地向西邊看著,這表明他是在尋找遠處的某個東西。這樣做非常困難,因為從那兒的河邊和他路上的“水溝”(如人們所說)——它們是一些人造的把水輸出草地的狹窄小溪。他走的路線彎彎曲曲,因必須在這些水溝當中找到方便跳躍的地點。他就這樣探看著、跳躍著並繞著彎兒,來到了埃克斯穀這片有數英裏長的草地的中樞河流地帶。
他仔細地查看著,發現了一個移動的小點與河水的光線融合在一起。小點越來越近,顯示出是個粉紅色棉布和黑白小格子的微小東西,它沿著溪河邊的一條小路移過來。男青年繞來繞去走向那個彩色形體前麵一點的小路,待走近她時他露出微笑,臉色發紅。姑娘也向他微笑,但她的笑容不像他的那樣富有生氣。
“親愛的瑪傑莉——我來了!”他高興地低聲說,最後一下跳過擋在中間的水溝,站在她身旁。
“你專門從石灰窯趕這麼遠的路來接我,真不應該。”她責備地回答。
“我們四點鍾就幹完活了,所以一點不麻煩;即使麻煩——唉,我也會來呀。”
她又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
“什麼,你看見我甚至還沒有看見你的狗或貓更高興?”他繼續說。“嗨,瑪傑莉小姐,這太無情了。不過,你確實看起來很疲勞!唉,即使你一晚上沒睡覺眼睛也不會更像茶碟了。你走得太遠,就這麼回事。天氣熱起來,夏天在這片低矮的草地裏空氣流動不是很強。我希望你和我一起生活在石灰窯附近那片較高的地方。你會變得像馬一樣強壯!唔,瞧,這一切總有一天會到來的。”
美麗的少女沒有表示同意,而是克製著又一歎息。
“什麼,那就是不會了?”他說。
“我想是吧。”她回答。“如果是,那就是。”
“說得好——說得非常好,親愛的。”
“如果不是,那就不是。”
“啥?是哪個讓你有那種想法的?我看是你那個脾氣暴燥的奶奶吧。不過她咋樣?瑪傑莉,我今天一直在想——事實上,昨天以及這一周我都在想——咱們真的這個夏天可以把自己的小事解決了。”
“這個夏天?”她有些驚慌地重複道。“可合夥的事呢?記住要等那事辦完成後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