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喪壓抑的男爵照著信中說的做了,禮拜天早上他爬上小山在那兒坐下。這兒沒有什麼可以表示出確切的時間,但在教堂的鍾聲敲響前他聽見有人從後麵走近。輕盈的腳步移動得有些膽怯的樣子,先走向一個角落,再走向另一個角落,最後又走向一個角落,他就坐在那兒的蔭涼處。可憐的瑪傑莉站在了他麵前。
他顯得疲憊不堪,一雙小小的鞋子和衣裙滿是灰塵。天氣悶熱,已經高高照耀著的太陽十分強烈,幾個星期沒有下雨了。男爵平時很少走動,一點沒想到天熱與幹旱會讓人疲勞。在起霧的早上走一程路不過是某種適當的鍛煉,可現在對於瑪傑莉卻是一種拖累。她走得氣喘籲籲,處處現出焦慮甚至苦惱的樣子。
他站起身,握住她的手。看見她他便著急起來。“親愛的小姑娘!”他說。“你累了——你不應該來。”
“你讓我來的,先生;我怕你病了;我對你作出的保證是神聖的。”
他把身子俯過來,看著她憂鬱的臉,仍然握住她的手;然後他把它放下,往後退了一兩步。
“隻是我一時的念頭罷了。”他悲哀地說。“我想看看我年輕的朋友,向她表達我的好意——並把這個送給她。”他拿出一隻摩洛哥皮的小箱,教她如何打開,讓她看到一個鑲有珍珠的漂亮小盒。“我是打算送給你作結婚禮物的。”他繼續說。“但如果今年夏天你不與傑姆結婚就要還給我——我想是在這個夏天吧?”
“原來打算是,先生。”她激動地說。“但現在不啦。所以,我不能接受這個。”
“你說什麼?”
“本來是今天結婚的;但現在不行了。”
“今天結婚——禮拜天?”他大聲問。
“在這個一年當中的繁忙時節,我們先前定在禮拜天是為了不耽擱太多的時間。”她回答。
“這麼說,你把婚禮推遲了——肯定沒有吧?”
“你讓我來,我就來了。”她恭順地回答,像一個被某大巫士支使的順從精靈。的確,男爵對於這個天真姑娘的影響力十分奇特,就像施了魔法或催眠術一樣。她受著極大的支配,而這當中性的成分是幾乎不存在的。這是普洛斯彼羅對於溫和的埃裏厄爾的影響。然而這大概隻不過是世界公民對於隱居者的影響,是閱曆豐富的男人對於天真單純的少女的支配。
“你來了——在你的結婚日!——啊,瑪傑莉,這是一個錯誤。當然你不應該聽我的,因為,我不知道你的婚禮是在今天,以為不久將舉行。”
“我向你保證過,先生;我寧願遵守諾言也不與傑姆結婚。”
“千萬別那樣——這種感情是錯誤的!”他低聲說,看著遠山。“這一切好象都是命;我跳出油鍋又落入火坑。你對我那麼好,可我是怎樣在報答啊!事實上,我先前身心都不適,所以我——可別再說這些啦。現在的問題是——馬上糾正我們犯下的大錯。”
停頓片刻後,他又急忙說道:“你下山到路上去。那時我會把一輛輕快的馬車趕到那兒。我們可以及時趕回去。現在是什麼時間?如果不行,明天肯定可以舉行婚禮的;那樣一切都會恢複正常。別哭,親愛的姑娘。當然,把這個小盒拿著——你會嫁給傑姆的。”
他急忙趕到馬房,她照他說的朝前走去。看來是他親自把馬套上馬車的,因他很快又帶著馬車出現在公路上。瑪傑莉默默地在車上坐下,男爵懷著自責,似乎被觸到了痛處——他注意到她表現出無精打采、毫不關心的樣子。毫無疑問她心中曾甘願服從顯然是重要的命令,即這天早上成為傑姆的妻子;但是也同樣毫無疑問,假如男爵不請她來,她也會靜靜地走上聖壇。
他瘋狂地駕著車,卷起團團灰塵。在這個寧靜的禮拜天早上可供觀看的不少——無風的樹林的田野,顫動的陽光,暫時懶得走動的人們。可是對於這些他們誰也沒注意,就這樣靠近了牛奶房。他最初表示想和她一起進屋,但後來他放棄了,因為那樣做極不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