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高一,是在耳機裏胡夏的《那些年》的旋律中度過的。
那些年,陳妍希還是大眾女神,沒演古裝劇也不是小籠包。那些年,柯震東還是小鮮肉,沒演顧源,沒和Elva拍拖,也沒有沾毒品更是陽光小少年,前途無量。那些年,去看電影雖然也已經不是一種奢侈的消費方式,卻也沒成為主流的娛樂。那些年,我是在電腦上,看完了這部,有點心碎有點心酸的九把刀的故事。那些年,誰都不是誰眼中的蘋果。我們隻是在真正的早戀來臨之前,感傷地YY一下。那些年,《那些年》在我們這些青春還遠遠沒走完的小屁孩嘴邊最動情的爛大街口水歌。
那是我來到八班的,第一個班會。我原來的班級是個文科班主任,因為高一下學期的文理分班學校的懶人政策,我們的原班被文科生填入,而我們這群什麼也沒做的理科生就順理成章地被分到了別的班。別的已經經曆了一個學期的,成型的班級。我還為這尷尬的分班方式懊惱了整整一個寒假。一顆15歲的心能成熟到哪去?裝得下的,隻有最好的閨蜜和已經熟悉的生活方式。突兀的改變,是最難以接受的。因為當時的我,還遠遠不是現在的逗比,還是一個假裝高冷的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的半成品非主流。
我看著一班子還叫不上名字的人忙前忙後,感覺到了深深的格格不入。在高一下學期緩慢的學習節奏中,我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懷念,懷念上半年的閨蜜李倩,我在想,她在新班會不會有比我更親密的閨蜜呢?雖然我們假期說好了,彼此才是最好的那一個。“我去!能不能不說話了呀你們底下的人!”這個鏗鏘有力的東北口是從孫自慧那傳來的。你不需要記得她的原名,你隻需要記得他人稱“李逵”,氣壯山河。這個女生是那種典型的不修邊幅,又有點小邋遢,但是學習上一絲不苟,會把錯題本整理地一板一眼,書角也總是爛爛的,明顯是經常翻看的痕跡。裏麵的知識點也用亮黃,騷粉,湛藍的熒光筆塗得滿滿的。她雖然在學習上保持著一貫的小女生整潔有序的作風,生活上卻隻能用一塌糊塗來形容。李逵的膚色偏黑,幾縷油油的直劉海僵硬地搭在不寬的額頭前,趴趴的鼻梁兩側兩隻圓圓的眼睛偶爾還殘留著幾粒眼屎,一笑還露出一排小小的參差不齊的牙齒。我想,每個班都應該有這麼一個姑娘,就是私生活十分邋遢,外表強硬,十分漢子,但總是有自己的小嬌羞和小情緒,因為這些內心深**性化的小世界都被當作班裏其它同學的笑柄,所以她們也隻能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用自己最沉默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護著這一方別人自動忽略掉的土地。同樣是新來的,這種發號施令的語氣讓我滋長了對她的抵觸情緒。我不看她,皺了皺鼻子,低頭看著行星運行定律,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表現了我對這次班會的不在意,不配合。當時我覺得我並不是刻意地將自己與八班劃清界限,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融入,所以幹脆被動地等待被邀請,被發現。“煦姐。”對麵這個****的聲源是個典型的陽光男孩,一個一米七三的,陽光男孩。他握著原味樂事的薯片筒指向我,示意我抓幾片。這是我目前為止在這個班僅有的幾個說得上話的人,是我的同桌。他擔任班級的體委,據他說他當了十年的體委,從小學初中到高中,一直是體委,永恒的體委。從他還是祖國的小花骨朵的時候,就因為好信兒,被老師欽定為體委。然後他就在作體委的路上越走越遠,並兢兢業業,風雨不誤。他的頭發是明顯認真打理過的,柔順的發絲在叫得上牌子的護發素清理過後形成了好看的弧度。就這一頭頭發,在我認識他的高中三年裏,換過無數個形狀。看著還湊合的,也就那麼過去了;偶爾出現幾個慘不忍睹的發型時,平常有事喊不出一個人的鬆散的班級就會迸發出驚人的凝聚力,齊心協力地找出最豐富的詞彙來吐槽他。這個人的名字叫王新澤,雖然在八班已經坐住了人人喊打的無尊嚴地位,但他還是深受八班眾人喜愛的。就是他,我在八班的第一個同桌,開啟了我在八班的**絲生涯。這個人張口閉口不離黃段子,讓我那懵懂的心靈在和他同桌的半年內得到了飛速的啟蒙,也讓我走上了不純潔的不歸路。現在他正用一副純良的眼光盯著我,那麼我也隻好恭敬不如從命地拿走了幾片,這,就是我體重高速增長的開始。“接下來,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蘇啟軒同學為我們帶來一首《那些年》作為開場曲目吧。”說話的是班裏的組織委員梁皓雪,她就是那種標準的美女,要大眼睛有大眼睛,要高鼻梁由高鼻梁,要大長腿有大長腿,是外班的女神,至於在班內嘛,她嘴上從來不饒人,好話髒話都會說,可能是過於伶牙俐齒的緣故,導致了八班眾男星打消了對她不純潔的念頭。她口中的蘇啟軒從座位緩緩走向班級講台,拿著筆袋用作麥克風,張口就唱。聲音倒是挺好聽的,就是唱得太深情,有種用力過猛的喜感。其實蘇啟軒長得不賴,但你就是覺得他活該**絲一輩子,因為某些程度上,他和我們的李逵有異曲同工之妙,還挺配的。“那些年錯過的大雨,那些年錯過的愛情,好像告訴你,告訴你,我沒有……”“昂記”緊繃的聲音終於出現了缺口,吱吱呀呀的破音響徹整個班級。但是蘇啟軒依舊硬著頭皮往下唱,也掩不住唱功不足的尷尬。座位上的人有的掩麵表示不忍直視,有的則不給麵子地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笑出了節奏,和著蘇啟軒的歌聲開始了我們八班重組以來第一場糟心的班會。後來,我再也沒聽過蘇啟軒唱那些年,其實他唱的也挺好聽的。我們的那些年,就如他嘴裏那曾經脫軌,卻完整的音調一樣,隨著他的歌聲,再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