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文六希金(2)(2 / 3)

老伴怕他把地方黑手黨招來,用腳蹬他,叫他小點聲,罵他神經,罵他像範進。

老伴越罵,“文六希金”則越興奮。像範進就像範進,咋呢?一般人能像範進嗎?姓範的那小子三十幾歲中舉,我呢?七十五歲當作家,他能跟我比嗎?你反對算球?馬勺子鎮識字的人多著哩,有幾個能當作家?連長也識哩,他能寫長篇小說嗎?125團一共有15個連隊,總共四五萬人,不就是我王文六一個作家嗎?戚!

其實,“文六希金”接到那個地下編輯的信,光顧激動,卻忽略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在“可以出”三個字後邊的括號裏,還有四個小字:自費兩萬。

這兩萬,不知“文六希金”從哪裏籌來?按目前他家的庭經濟現狀,傾其所有,也拿不出兩百來。那麼,單靠老伴賣紅薯收來的毛毛錢嗎?那不行,即使老伴答應,恐怕閻王那邊也會著急的。

就在“文六希金”還沒有來得及正視這個重要問題的時候,一個致命的不幸,首先襲擊了他,已經改好的一半手稿,竟被人竊走了!這簡直就是飛來橫禍!圈內人都清楚,出了這種事,作家的要命勁,不亞於摘去一個可愛的睾丸。“文六希金”傷心得要跳河,好在他住在連隊的兩間小平房裏,要是有幸像城裏作家住五樓六樓的話,說不定,當即就要出了人命的。

他把家裏能找的地方,翻了個屍山血海,就是不見他那半堆書稿。他敢肯定,老伴根本不會要那些爛紙片片。她五十年代逃荒要飯,盲流到新疆,大字不識一個。人民幣隻能認個大個小和不同顏色(水平高水平低,也不由不得王文六自兒做主。那時,退伍老兵整編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就缺兩樣東西,一是綠色,二是女人。為了解決女人問題,由組織上到內地做女人們工作,做工作做來的女人,再由組織上搭配給老兵。好看的,難看的,年齡大的,年齡小的,組織搭配給你,你就領人睡去,沒二話可講)。而且,她天不亮就出去賣烤紅薯了,難道她一邊賣紅薯,一邊看我的小說不成?平時,他寫,她趕在後邊罵,飯也不給他做,水也不給他倒。還把他那小煤油燈裏的油,一次次偷著往瓶裏倒。

“文六希金”急得坐在沙發裏,連站起來的勁都沒有,他傷心得流淚,甚至,想到了死!

“啊!啊!對!對!……”“文六希金”猛然眼一亮,想到兩個人,不,兩個竊稿賊!一個是三連開元飯館的周興元,一個是六連廢品收購站的蔡龍傳。這兩人,一個是打工兼寫詩。一個名曰“破爛王作家”。他們都知道我王某人在改一部長篇傳奇小說,也知道這部小說馬上可以出,一出就是好幾萬,乃至十幾萬!這幾萬十幾萬,也不是一般人隨便能弄來的。那個周興元和蔡龍傳,據說從上小學就開始寫,寫了二十來年,沒下出一個鉛字頭來。看到別人寫出來了,就眼紅,就生出如此下策,采取竊的辦法,獲取別人的勞動成果,這在文壇上是件多麼卑劣,多麼下著的事呀! 是可忍,孰不可忍!

“文六希金”好後悔,前天不該給他們看書稿,即將要出的書稿,為什麼要給他人看呢?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我老頭把他們當文友,他們竟下此毒手。周興元寫詩,蔡龍傳寫小說,後者作案的可能性較大。

於是,“文六希金”馬不停蹄,趕快到六連廢品收購站找蔡龍傳。

蔡龍傳正跟一個賣破爛的老頭討價還價,一見“文六希金”急成汗猴兒似的,從破自行車上跳下來,光張著嘴出氣,說不出話來,就連忙給他讓座,倒水。問“文六希金”什麼事,急成這樣,是不是發現本·拉登了。等聽明白“文六希金”是來討書稿的,而且,話裏明顯地拿他當竊稿賊。蔡龍傳便十分不禮貌地把“文六希金”哄出了廢品站,追著他的屁股一直罵到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