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一千多年前,我尚且還是一顆躲在桃花樹裏無知無覺的小小桃木心時,喜兒就跟粘神一樣,總是守候在我身邊。這麼多年裏,他就自己這般不離不棄的行為,作為兩回解釋,是一回不如一回。
第一回他說是因為瞧著我周身靈力充沛,想要借我的靈力修煉,且等桃花開完結果子吃。可惜還沒有吃到桃子,修為也沒有靠著我的靈力得到多少精進,我孕育而出,最後當起了我的小跟班。這是我最能夠接受的一種說法,起碼我和喜兒之間不存在任何的利益牽扯,用“緣分”兩字便能概括一切;
到了第二回,是吾鳳神君出現,要帶著我回天庭時喜兒坦白說,當時蹲在我樹邊不肯走不過是因為他一直偷窺吾鳳的種樹行為,所以被吾鳳逮了個正著後不得不看守著我這麼棵桃花樹。他當時坦白完,我並沒有多少臉色的變化,但是其實心中卻有那麼一些失落。如果不是吾鳳神君強求,他可會守我這近千年的時間?
當我安慰自己,喜兒一直仰慕我,就算沒有吾鳳神君的威嚇,也會賴在我身邊。卻原來還有更傷心的事情,今日才知曉。喜兒守在我身邊,不是因為順路偷窺吾鳳神君,被他不小心發現了才強迫留在我這處。他的目的就是要吾鳳神君發現他,讓他留在我這處,如果吾鳳當時趕走喜兒,喜兒還是會千方百計繼續對我不離不棄,因為這是花美眷給他的命令。
喜兒的身子一直不大好,這點我根本就不知道。直到他親口說出來,我才明白他修仙近兩千年的時間都沒有得道,不是因為腦子愚鈍不開竅,而是他從小體弱多病。
喜兒一族本安家於沃之野外麵,借著沃之野豐沛的靈力修習法術,因著人傑地靈,喜兒這一支算是白頭翁妖精裏麵法力高強的。而一般大戶人家,就會對子女的要求頗高,當喜兒的母親孵出一隻病怏怏的雛鳥時,注定他不會得到家人的關愛。一窩的鳥蛋,少你一隻不少,多你一隻不多,你既然不能為家族爭光,就不要給家族蒙羞。於是喜兒被他爹扔在了沃之野外的荒郊野嶺中等死,是花美眷路過時救了他一命。
所以說,鳥類的邏輯,總是出人意料的奇怪,且多尖酸刻薄之輩。
花美眷將喜兒領回了沃之野,不過就是個順手的動作,但是對於喜兒來說,卻是救命的菩薩。他從小在花家當小廝,自然沒有工錢,他的勞動換來的是花美眷給他一些延年益壽的丹藥,保證他的小命不會孱弱到翹掉。
直至幾百年後,喜兒的身子漸漸好轉,花美眷給了他一項任務:監視。
吾鳳神君潛進沃之野,在沃之野的寶貝誇父桃木杖上做了手腳,而那截桃木片居然還被他種活了。花家雖然一直掌管桃木杖,卻從來沒有能力動用其中的神力,所以神樹重新活過來,一切都是未知。
花美眷當時的想法是,不妨看看他吾鳳能種出個什麼結果來。而沃之野本土的家仆,都有其特有的氣息,一旦被吾鳳抓住,定然會猜出這是花美眷在對其暗中盯梢,所以花美眷想到了用喜兒這隻從外麵撿到的鳥兒。不但救命之恩大過天,做事鞠躬盡瘁;且又是鳥類,吾鳳的戒心會減少許多。
隻是沒有想到,吾鳳辛辛苦苦澆灌了我五百年,在其凰成婚那日喝下醉忘生頹廢了五百年,喜兒沒有接到花美眷另外的命令,隻好一直守著我的桃花樹,最後驚喜的等來一個幻成人形的我。
“後來呢?”我問喜兒。花美眷定然沒料到從誇父桃木杖上截下的木頭能有如此神奇的本事,蹦出的我有什麼特殊的技能也還不知道,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我。
喜兒趴在地上的身子動了動,“他說我既然已經獲得你的信任,那就讓我一直跟著你,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事情,會再聯係我。隻是不能讓你們知道,我是沃之野的人。”
“所以你那時候不知道花美眷的歹意?”我皺眉繼續問。
他點點頭,自嘲道:“我哪裏會知道這些,我不過就是他順手救來的小仆人,若不是你信任我,我對他來說一點價值也沒有。”
我瞧著喜兒那慘淡的麵容,有些心疼。忍不住還是罵了一句,“傻喜兒。”他是從來都沒有聰明過。
喜兒默默承了我的罵,繼續說之後的事情。
花美眷叮囑喜兒,隻要盯著我的動向隨時向他報告便可。後來花美眷假好心送來一對千裏傳音螺,我居然陰差陽錯給了喜兒一隻,讓他能更好的掌握我的行蹤,當真是要被這廝笑死!所以為何花美眷每次都能那麼容易的找到在各個地方的我,都是拜他的小臥底喜兒所賜。
第一次,花美眷在西山找到我,說天帝有要事與我商討,接下去就一直在焦頭爛額中,忘記問他那時是如何找到我的。現在想想,原來如此。或許當時我被天帝找去幫墨北少帝解開情結,也是花美眷的主意,他想看看我這個從神樹中蹦出來的小仙會有多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