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著的地方,很明顯並不是長安的驛館。這個房間更敞亮,更溫暖,家居用品都更高級。冬日的暖陽透過窗子隱隱地滲進來,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而我的身上,纏滿了繃帶,單從露出的手臂來看,我估計自己的外型是很像那個埃及木乃伊了。我輕輕動了一下身體,鑽心的疼痛從四麵八方傳過來。
“白……白大人?”我說一句話也挺費勁的。
“這裏炭爐不夠暖和,今日換了新的,我正好處理完事情回來,就過來看看。沒有冒犯到你吧?”白千帆大人帶著禮貌的微笑,“若不是這次,我也不知道你居然是個姑娘,還一直把你當作那葉小兄弟呢。”
我吃力地搖了搖頭。其實在這個時代,不相熟的男子這樣跑到女子的臥房裏是相當,十分,挺不合規矩的。但想必他心裏也清楚,我不是一般的女子,是有些江湖氣的,更何況我們之前還有那些淵源,都是朋友,大家都不會在意太多迂腐的禮法規矩。所以他這樣大大方方地過來幫我修暖氣,還是讓我挺放鬆挺感動的。
“白大人,這是……什麼地方?”
白千帆笑道:“這是我的宅邸。是皇上傳秘旨,讓你在我這裏安心養傷的。”
啊,是李世民把我弄到這兒來的?記得我失去意識的時候,是被落雪山莊的蒙麵人捉住刺傷了。然後,我究竟錯過了多少?
“你已經昏睡快五天了,不過你的傷,一直是宮裏的禦醫在治的。禦醫說你的傷雖然看上去凶險,實際卻無礙,就是會痛楚些。”白千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噗地一笑,“聶大人還纏了禦醫好久,好話說了一籮筐,非要人家保證你身上不能留疤,倒還真是……直白!”
啊……
我當時就石化了,這種事,怎麼想聶秋遠也幹不出來吧。不過我仔細一想才恍然大悟,在白千帆麵前使用“聶秋遠”身份的,應該是駱大春才對。
眼前似乎浮現了駱大春纏著禦醫,嘻皮笑臉的樣子,讓我也忍俊不禁。他回來了,這才是他!我一下子就放心了。
白千帆笑容和煦,舉止文雅有禮,倒真看不出是個心思狡詐、奇詭莫測的名偵探。在洛州,我跟他接觸得確實不太多,還沒有跟蘇離澈大人熟,畢竟吃過人家的感冒藥。
這會兒離近了看,他長得真的挺好看的,成熟穩重,瀟灑大氣。不過目測他怎麼也得三十好幾了,是個真正的美大叔。
我正打算向人家道謝,卻聽得外頭響起一個明亮的聲音:“流螢,你真的醒了嗎?”
人還沒出現,聲音早早地到了。這聲音,是駱大春的沒錯了。
白千帆一笑道:“聶大人來得好快。剛好我還有些事要辦,先告辭了,隔日再來探望姑娘。”
正說著,駱大春推門進來,兩人打了個照麵,很親熱地互相打了招呼,白千帆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流螢,怎麼樣了?”白大人出去之後,屋裏就剩了我們兩個。他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笑容漸漸地斂了,神情變得認真。
“對不起流螢,是我沒有用,雖然一直在你身邊,卻總是保護不好你。”
“駱大哥,是我不該擅自跑去,要怪,應該怪我才對,跟你沒有關係。”我這不是想安慰他,我這說的是真心話。在這個時代,弱小就是一種錯誤,你弱小,你就活該倒黴,哪裏怨得了別人呢?
駱大春卻搖了搖頭,說道:“流螢,你是個聰明人,早就看出來了吧。我是落雪山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