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漢語中,卻不是這麼一回事。每一個字的發音,如果采用不同的音調,那麼它的含義就會發生改變。也就是說,它的音調決定著它的含義。由此可見,與語音相同,語調也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判斷一個詞語的含義時,一定要將語音和語調結合起來考慮。這是因為它們起著相輔相成的作用。語音的錯誤,可以直接導致人們得出錯誤的含義;同樣,語調的失誤,也會導致同樣的結果。在漢語中,說“人”的時候,你隨便改變一下說話的語調,那麼“人”就不再是“人”的含義了。或許,它已經變成了一種疾病的名稱,或者一隻可愛的夜鶯,更或者是一根胡蘿卜。隻有在單一的語調中,它才表示“人”的含義。
在外國人看來,所謂的中國標準方言不外乎分為四種音調。第一,降調(a falling inflection);第二,拐彎的音調(a curving inflection),也就是我們通常發問的時候使用的那種音調;第三,升調(a rising tone);第四,高音調的爆破音(a high keyed explosive tone)。
同一個語音,如果使用這四種音調發音,就會得出四種不同的語義。並且,這四種語義之間沒有交叉或重疊的地方。我們還是以英語中的“man”(人)這個單詞為例。如果它讀第一個音調,意思是速度很慢的意思;如果采用第二個音調,意思是充溢、飽滿;讀第三個音調,意思是躲避、隱藏;讀最後一個音調的話,意思是不講道理,蠻橫無理。在漢語中,還有一個字的發音,相當於英語單詞“one”(一)的發音。如果使用第一個音調,它(問)的意思是詢問;讀第二個音調,它(穩)的意思是四平八穩;采用第三個音調,它(文)的意思是涵養深厚,有學問;如果它(溫)讀最後一個音調,意思是溫暖。
這幾個例子已經證實,同一個語音,如果采取不同的音調,其含義是互不相同的。這就足以證明,我們判斷語義的時候,不得不考慮語調的因素。語調與語音同等重要。在漢語中,有許多句子的最後一個字使用升調。這些句子就是英語中常說的一般疑問句,回答的時候不是“Yes”(是的)就是“No”(不是)。不過,外國人在使用這一語法規則的時候,總是出現失誤。當然,這不是說這一規則本身有問題,而是人們機械地遵守這一規則,已經成為一種近似本能的反應。不幸的是,當他們進入漢語世界後,還是恪守原來的規則,不能根據實際情況的變化做出適當的調整。一個句子,如果使用升調來表示疑問的話,最後一個字的含義往往發生變化。可惜的是,外國人經常忘記這一點,導致他們做出與本意截然相反的表述,鬧出不少笑話。如果他想要表達的意思,變成了一種無關緊要的東西,這並不值得大驚小怪。但是,如果他的意思變成了一種粗魯的冒犯,那就是一件相當糟糕的事情了。
在歐洲的語言中,絕不會出現像漢語那樣的情況——隻要你稍微不留神,就有可能把自己的本意表述成另外一種截然相反的含義。而其原因僅僅在於,你忽視了某些特殊的輔音發音或者一些與具體含義緊密相關的語調。因此,讀準或者用好每一個漢字,不是一件輕鬆而又簡單的事情。我們必須有針對性地進行發音器官的訓練,而且這種訓練一天也不能鬆懈,必須長期保持。我剛開始學習漢語的時候,每天要花費四個小時練習語音語調。像這樣的練習,一直持續了將近八個月的時間。我的做法是,將學到的每一個漢字都用四種不同的音調讀出來。在之後的很長時間裏,時不時地重複練習它們。
就像英語語法中存在的很多特例一樣,在漢語中,有時候出於押韻的需要,四個語調之間也會發生轉換。一般來說,這樣的轉換是很靈活的,並進一步加大了學習和研究者的難度。比如,在一個含有兩個音節的詞語中,第二個音節重讀,並且使用降調。那麼,在這裏發生改變的,首先是音調而不是語音。就這樣,同一音調的不同變化,使得漢字變得很有韻律。它就像時鍾上的鍾擺,說起來不僅有趣,而且聽上去也很有節奏感。有一些人,說漢語的時候,聲調有高有低,發音有爆破有不送氣。這樣在我們聽來,他就像是在唱讚美詩。我們每一個人都希望達到這種效果,畢竟我們講話的時候,不可能全都使用一個音調,並使任何一句話中的音調都能在五個音階中找到相對應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