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然覺得無聊的緊,遂打算到人間遊蕩些時日。
可惜爹爹平日最恨我無所事事,每每看到我一副遊手好閑的樣子,就會在寢房裏拿著我娘的遺物,老淚縱橫,直歎沒把唯一的女兒教導好,至今連琴棋書畫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修行也不怎麼樣,愧對上神的品階。
我實在不忍心讓爹爹這麼把年紀了還為我操心,故而決定到東海拉上龍三敖炳一起下凡,讓他給我打個掩護,到時爹爹問起了,也好說是為了正事兒。
我囑咐了侍女靜淑幾句後就駕著祥雲往東海去了,誰知到了東海卻不見龍三的身影,問龜丞相龍三的去向,他支支吾吾,隻推說不知道。我無法,隻得敗興而歸。
途經太行山,看到太行山一片鬱鬱蒼蒼,綠得生動活潑。我那時雖然已經六百萬歲的高齡,但怎麼說也是隻鳥,看到如此美麗的林子,終究是心裏喜歡的緊,忍不住到山上溜達溜達。
這一溜達就看到了渾身是傷、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龍三。看龍三狼狽不堪的樣子,我隻得暫時尋了個山洞將龍三安置在那,然後又去瑤池尋了點仙草,給龍三服下去。可惜瑤池的仙草遠不如人間某個戲本子裏麵說的一般,能活死人、肉白骨。龍三吃了一茬子仙草下去,也才將將止住了血而已。
誰知龍三這個忘恩負義的壞蛋,從昏迷中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傷害朱坍!
我磨了磨牙,對著龍三幽幽一笑道:“你倒是說說你這一身傷是怎麼來的,還有朱坍是誰?”
其實我至今也沒用想明白,往日看龍三那萬花叢中過的風流樣子,怎麼也不像是會為了某人願意受五雷轟頂之刑的人,怎麼就會栽在這朱坍手裏。被朱坍害成這樣,還千般萬般的護著,為了不被老龍王發現朱坍,竟然不惜出賣最最好的朋友——我。
是的,所謂“曾跋山涉水到東海,將龍三太子打得不得不到老君那求丹藥的地步”的罪名,其實完完全全是我替人頂罪啊!
把重傷的龍三送回龍宮後,我隻得回棲宸宮收拾收拾包裹,躲到凡間去了。隻想著,暫且先讓敖廣消消氣,等過一陣子,再上門負荊請罪。
人間有句話是說: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林。我一個女子,隱於朝堂中大概不是上上策。便化作一個普通的女子,在京都的郊外變了一座宅子,也算是塊容身之地。
我平日沒什麼愛好,隻喜歡在茶樓聽說書先生講書。比如那個叫孫悟空的猴子,我就甚是喜歡,雖然不怎麼屬實,天庭裏麵也並沒有弼馬溫這個仙職。
一日,說書先生正講到白骨精化作凡婦給唐僧送這段,一個身穿錦袍的男子走到我桌旁坐下,握住我放在桌子上的手道:“不知姑娘何方人氏?”
我看了看我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看那男子堪比天蓬元帥的身材,再看了看他身後的一幫子打手,複又在腦海裏想了想平日聽的話本子,似乎我這是被調戲了?便裝作惶恐的樣子,道:“公子請自重!”想了想,又把手抽回來。
那公子似是不以為然,複又握住我的手,還用另一隻拿著扇子的手,挑起我的下巴,對我笑的頗為猥瑣:“姑娘莫怕,我乃兵部尚書之子,你從了我,日後自有香的吃,辣的喝。”
活了六百萬年,貴為仙魔之戰剩下的寥寥無幾的幾位上神之一,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不尊重我,而且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娃娃,我隻覺得那顆老老心髒在胸腔裏撲通撲通的跳的歡快,正想著我是否該從了他時,就聽後麵有個聲音道:“大膽狂徒,還不快放手!”
我和尚書公子同時回頭,看到了一個身穿灰袍的書生站在那裏,臉漲得通紅。他瘦弱的身材快要撐不起身上的袍子,風一吹,似是要飛升為我的同僚一樣。
那尚書公子一桌子,隻說了一個字:“打!”
然後那一幫子打手就上去講書生團團圍住,拳腳往書生身上招呼。
我有些呆愣,不知道我這算不算被英雄救美了,可惜那書生似乎太弱了些,實在堪不上我心目中英雄偉岸的形象。一時間,心中有些頗不是滋味。好似救白娘子的不是麵貌清秀的許仙,而是個頭上生瘡,麵上流膿的乞丐一樣。
那書生似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卻仍掙紮著站起來,將我護在身後,對尚書公子道:“我之前已經請朋友報官了,你們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我聽著這句話,一時有些恍惚,仿似 七百萬年前,仙魔大戰的戰場上,也有這麼個身影,擋在我麵前。時日久了,那一度模糊了的影像,漸漸變得清晰。
一個打手上前,在尚書公子耳邊悄悄說了幾句,於是那尚書公子便帶著一幫人走了。
書生轉頭來對我打揖到:“小生家住的不遠,不如姑娘先隨小生回去,好生梳洗一番,也防止姑娘家人看到姑娘這番模樣,白白擔心一場。”
我低頭看看自己絲毫不亂的衣襟,實在想不明白有何好梳洗的。不過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我也不作推辭,隻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