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書生又紅了紅臉,道:“姑娘請。”

他領著我彎彎繞繞走了許久,終於到了一個偏僻的宅子,引我進去,又給我沏了杯茶,看我喝了,才低著頭,諾諾道:“姑娘且稍等,小生去燒些熱水來。”

我候大概半柱香的時間,便伏在案上假寐。

不到片刻剛剛還“遍體鱗傷”的書生卻活蹦亂跳的領著剛剛的尚書公子進屋,一掃方才文縐縐的樣子道:“哈哈,郭四,這次的貨色長得不錯,大概可以到青樓賣個好價錢。”

那尚書公子道:“先把她綁了,和昨兒個那小子一起關密室裏,待明日一起賣了!”

乖乖,居然是一夥的!

我不動聲色,其實剛剛那打手在尚書公子說的那句話雖然聲音很低,但我不是凡人,故而聽的清楚,他在說:“老大,上鉤了。”

剛剛書生給我的那杯茶水裏,我也嚐出了些安息草的味道。

密室裏已經先有人住了,我作為後來的客人,自然要先和主人拉拉關係。

故而,郭四他們一把密室的門關上,我就立刻“清醒”過來,發現四周黑咕隆咚的,考慮到在黑暗中拜訪主人家似乎有些不妥,便從懷裏取出去東海時順手拿了照明的夜明珠,這夜明珠隻有鴨蛋大小,是以屋子照得不太明亮,但聊勝於無了。

我手裏執著珠子,往密室裏唯一的一張椅子那走過去,那椅子上坐著一個人,一個男人。待走近了,我的臉又稍稍紅了紅,因為那實在是個長得分外俊俏的男人。

自從仙魔之戰後,新近飛升的小仙法力大不如前,他們又不似創世之初的眾多神仙一樣,有得天獨厚的好相貌,雖然也有些會刻意用法力將自己美化一般,但由於法力都在我之下,故而我看到都是他們最最原本的麵貌。

對著路人的麵孔時日久了,今日乍然見到如此紮眼的好相貌,我一時有些不太適應。

好在屋子裏不太亮堂,我的臉紅大概不會被發覺。

我清了清喉嚨,低聲道:“公子,你也是被騙來的嗎?”

那公子對著我微微一笑:“他們是直接趁著我下人們不在我身邊,直接綁了我來的。”

他那笑容立刻晃了我的眼,此刻,我心下隻恨不得將郭四他們抓來狠狠修理一頓。這麼俊俏的小公子,怎麼能使用那麼暴力的手段呢!

於是我一拍胸脯道:“公子莫怕,待我救你出去!”

那公子隻是又笑了笑,溫聲道:“姑娘要是有機會就自己先走吧,我有腿腳有些不便,怕是會拖累姑娘。”

我這才知道他腿疾在身,不由有些心痛,可惜了他那副天怒人怨的好相貌。美人總是招人憐愛的,我雖然六百多萬歲了,但其實也有顆愛美之心,況且我們羽族擇偶時,那些毛色豔麗的總是占了些便宜的。

我蹲下身子,拍了拍他放在腿上的手,痛心道:“公子怎能如此說。我雖不曾飽讀詩書,但也知道《白蛇傳》的故事,你我共同落難於此,我卻棄你不顧獨自離去,不就同那留著白娘子獨守空閨出家為僧的負心許仙一樣了嗎!我雖為女流之輩,卻萬萬不敢背負這樣的罵名!”

那公子聞言,挑了挑眉毛,笑得似乎更開心了些:“那就有勞姑娘啦。”

我又心神蕩漾了番,腆著臉皮道:“你我一見如故,不必如此客氣,我叫鳳寰,家住京城郊外,你且稱我為鳳寰好了。”本來想讓他隨龍三叫我一聲“阿寰”,但想到他是個才隻有二十多歲的小娃娃,我六百多萬歲的高齡,實在不好意思如此占他便宜,“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宋子軒。”

“子軒”,我自發去掉他的姓,“你且睡上一睡,待醒後,我們就能出去啦。”考慮到當著凡人的麵施法似乎不太好,我便輕聲安慰宋子軒,打算哄他睡熟之後再帶他出去。

果然不到片刻,屋子裏便隻剩下宋子軒規律的呼吸聲。

我輕輕走到宋子軒身前,把他挪到我的背上,想了想,覺著我一隻老鳳凰,怎麼能被一個凡人騎在背上,萬一日後讓龍三那小子知道了,豈不是要被他笑話上千萬年,於是又把宋子軒放在椅子上,轉過身,把他橫抱在懷裏。在心裏默念了一個法術,轉眼便到了外麵。

我思索著總不能一路這般抱著宋子軒在懷裏,雖然我不介意,但他一個大男人,萬一被人發現了,總歸是有些影響。我聽那些話本子裏麵說,人間好像比較介意這個,貌似叫做“閨譽”?想了想,又抱著宋子軒回到剛剛那間密室裏,把他放在椅子上,再連椅子帶人,一起運到屋外。

我輕輕推了推宋子軒的胳膊,輕聲道:“子軒,醒一醒,我們出來啦。”

宋子軒這才睜開眼睛,定定的望了望我,似是沒有反應過來。片刻後,又環顧了下四周,詫異道:“怎麼出來的?”

我擺擺手,笑道:“不知道,他們一句話不說,直接把我們蒙了眼送到這裏。”頓了頓,又問宋子軒,“我貌似迷路了,你可知道怎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