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一天,正值周末。楚風睡到自然醒才起床,看看時間,已近中午十二點了。於是就到樓下的小吃店裏胡亂點了一盤火腿苦菜炒飯。楚風每次到這家小吃店點火腿苦菜炒飯時,店裏賣票的小姑娘都要反問楚風一句:“是不是苦菜火腿炒飯?”這讓楚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難道“火腿苦菜炒飯”和“苦菜火腿炒飯”有什麼區別嗎?而這次,當他吃到一半時,起身去加點鹹菜回來時,發現自己的盤子已經被收走了。鬱悶死!質問服務員時,服務員連連道歉說:“啊,實在不好意思,我以為你走了。我從新給你抄一盤!”經這麼一折騰,原本不多的食欲更是瞬間全無,於是揮揮手說:“算了。”轉身出了小吃店,楚風在門口的小賣店裏順便給三毛買了幾根火腿腸就回了家。他開始越來越厭倦大城市裏的生活了。除了人情淡薄之外,滿街的車流、人流,擁堵嘈雜的氛圍,讓他風感到莫名的煩躁。除了上班之外,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楚風一般都宅在家裏上上網,看看電視劇,餓了就吃,困了就睡。越是人多的地方,人就越容易孤單。這大概是城市發展後形成的社會通病吧。這個周末,楚風照舊打算宅在家裏。他的這種生活習慣,就連三毛都很熟悉了。隻要看見楚風從臥室走出來,就會飛快地跑進電腦室,跳上沙發,興高采烈地等候著他。打開電腦,登上QQ,依舊沒有雲兒的影子。正百無聊賴間,忽然英子的頭像跳了出來,並發來了信息。英子說雲兒在醫院裏,她剛去看望了出來。楚風連忙問英子,雲兒怎麼了?英子神秘兮兮地說:“她不準我告訴你。”楚風急了,不斷的追問。英子沉默了很久,才說:“和你有關。”楚風聽了,更加著急,不知道雲兒得了什麼病。在楚風的一再追問下,英子才說:“她一再叮囑,叫我不要告訴你。但看你這麼著急,而且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但是你要保證不去問她,我才告訴你。不然她會責怪我的。”楚風連連保證。英子說:“她懷上你的孩子了,現在在醫院做人流。”“啊?”楚風聽了,如同晴空霹靂,腦中迅速追索他和雲兒在一起的畫麵:三月底雲兒來Q城的那兩天,她說例假剛完。那麼,就可能是四月初的那次了。但楚風還是覺得不太可能。於是問英子:“你不會是在騙我吧?這久不是他老公回來了嗎?怕是他老公的吧?”英子聽了很生氣,說:“你怎麼是這樣的人呢?這種事情她會亂說嗎?男人啊,就沒一個好東西,關鍵時候就不認賬。我看錯你了。”楚風見英子生氣了,連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呢?”“誰知道她怎麼想的,也許是怕你糾纏她吧。”英子沒好氣地說。“那現在已經做了嗎”楚風急切地問。“我不知道,是她叫我陪她去的。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剛檢查完身體,在輸液消炎。我等一下還要給她送飯去,有什麼情況我再和你聯係吧。”英子淡淡地說。楚風連連道謝,腦子裏卻亂作一團。根據自己了解的醫學常識,做人流似乎要到懷孕四十天以後才可以。可從四月初到現在,怎麼算也不到一個月時間。思索了一會,就在網上搜索了K市的一家婦產醫院的谘詢電話,打了過去,想就這個問題進行谘詢。接電話的一位女性工作人員並不正麵回答楚風的問題,隻是一再動員楚風帶著雲兒去醫院檢查,並一再強調檢查的重要性。楚風聽著聽著就心煩意亂地掛了電話。正窘困間,楚風忽然想起了綺蘭。對,綺蘭是當媽媽多年的人,應該懂這方麵的常識,於是給綺蘭撥了電話。電話接通了,綺蘭有些詫異地問:“你怎麼會想起給我打電話?有事嗎?”“出大事了。”楚風急切地說。“啊?你嗎?出什麼大事了?不要嚇我!”綺蘭緊張地問。“是真的。”楚風一本正經地將雲兒懷孕的事對綺蘭說了。綺蘭聽完後,哈哈大笑。調笑了楚風一會,才一本正經說:“這怎麼可能?一般要一個月以後才能有反應。做人流要40天以後才可以,她在騙你。不過我也不好說,萬一她是特例呢。對了,你那麼愛她,正好叫她離婚嫁給你啊。”楚風聽了苦笑著說:“你說的倒輕巧,哪有那麼容易。”掛了綺蘭的電話後,楚風更加覺得疑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心神不寧地坐在電腦麵前,幾次想撥打雲兒的電話,但還是忍住了。現在隻能等著英子的消息了。下午三點多,英子上線了,說雲兒已經做完人流回去了。楚風聽了,心裏像堵著一個巨大的亂草堆似的,雜亂無章,千頭萬緒。楚風實在忍不住了,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問雲兒:“在幹嘛呢?”。過了一會,雲兒回信說:“在上班。”於是楚風直接撥打了雲兒的手機。第一次,響了許久,沒有接。第二次,響了幾聲,就被摁了。再打,響了幾聲,又被摁了。楚風滿腹狐疑,又發了一條短信問:“你怎麼不接電話呢?”過了許久,雲兒都沒有回信。楚風忍不住又撥打了雲兒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雲兒接了。楚風努力用平和的語氣問:“你在幹嘛呢?怎麼不接電話?”“在上班啊,剛才有事。”雲兒在電話裏的聲音十分平淡,但鼻腔裏不時傳來“嘶嘶”聲,如同感冒時流鼻涕的聲音,又似乎是在默默哭泣。楚風沉吟了一會,溫和地問:“你到底怎麼了?”“沒怎麼啊。”雲兒依舊很平淡地說。楚風想了想,試探著問:“那我怎麼聽著你的聲音有點不對啊,心情不好嗎?”“沒有啊!感冒了,剛才去醫院打針,才回來。”雲兒稍微提高了一點音調說。“哦,是嗎?”雙方沉默了片刻,楚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簡單地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後,掛了電話。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在沒有得到雲兒的親口證實之前,楚風對英子的話還是有些懷疑。難道是英子的惡作劇?楚風暗暗思忖。四點多鍾時,楚風忽然收到了雲兒的短信,問楚風在不在線?有事和他說。楚風連忙回信說在的。過了一會,雲兒上線了,並發來了信息:“我考慮了很久,決定還是告訴你。我懷上了你的孩子,剛做完人流。你知道嗎?我多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可是我沒有辦法。三十歲的女人要想懷孕不容易,我老公一直還想要一個孩子,但是這麼多年都沒有懷上。不曾想,卻懷上了你的。做人流的時候,我的心都碎了。希望你能理解我,我老公在家,如果不及時做掉,被他發現我就完了。”楚風看了雲兒的信息,心如刀絞,淚水奪眶而出。此時,楚風的心裏除了內疚、哀傷、悲涼之外,就隻剩對雲兒的心疼和愛憐了,哪裏還有心思去分辨什麼真偽。楚風一再表達了自己的歉疚和安慰之外,對雲兒說想去鹿城看看她,給她買一些營養品,順便給她一點錢。雲兒說不方便。楚風又說想在視頻上看看她,雲兒答應了。視頻裏,雲兒秀麗的臉上帶著幾絲憔悴,左手背上還貼著輸液後止血的白色膠帶。楚風心碎了,他多想此刻能在雲兒身邊,嗬護她,照顧她。可是,現實卻像一堵冰冷的鐵牆,將他和雲兒殘忍地禁錮著,如同陰陽兩隔。聊了一會,雲兒說要回去了,楚風一再叮囑她要保重自己。雲兒下線了,楚風卻依舊坐在電腦前,看著雲兒的頭像發呆,三魂七魄,都已隨了雲兒遠去。楚風無限憂傷,靜靜地獨坐到天黑後,到樓下的小賣店裏買了兩隻白色的蠟燭。回到家,默默地在電腦兩旁點燃,然後關上燈,屈膝盤腿端坐在沙發上,雙手合十,閉上眼,讓心緒漸漸寧靜下來。這一刻,他什麼都不願去想,隻想靜靜地為這個還未成形就被扼殺的孩子送一程,並虔心為他祈禱。祈禱他來世,不要再投胎做人,寧可做一棵樹、一棵草、或者是一塊石頭,沒有情感,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傷痛、苦楚和磨難。夜深了,楚風還靜靜地坐著電腦麵前,心中充滿了無限的哀傷。這一刻,似乎一切都變得那麼的虛空,一切都恍如隔世的雲煙。於時於斯,如夢似幻。其生也悲,其死也樂。來來往往,聚聚散散,如花盛開,如葉飄落。塵起緣盡,浩渺虛空。不生不死,不傷不痛!第二天,楚風早早起來,到附近的銀行往雲兒的卡上彙了一筆錢。此後近半個月的時間,雲兒都沒有上線。楚風隻能獨守著相思,在每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寫一些浸透了憂傷和無奈的文字,但英子卻經常在網上。為了從英子那裏了解到雲兒的境況,楚風就經常和英子聊天,還隔三差五地央求英子抽空去看望雲兒。在這一段時間裏,從英子的口中,楚風更多地了解到了雲兒的一些情況。英子說以前她經常和雲兒一起去見網友,所以雲兒的網友她都認識,包括保險公司的那個。說起雲兒曾經的這個情人,英子鄙視地說,剛開始的時候,那個人對雲兒好得不得了,恨不得把雲兒當媽,不知道後來為什麼就變了。英子說,雲兒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曾經有一個政府官員經常請她吃飯,說隻要雲兒願意做他的情人,雲兒要什麼他就給她什麼,但是雲兒拒絕了,還毫不留情地羞辱了那個人一頓。還有一個證券公司的,條件很好,開著一輛寶馬車,經常約雲兒見麵,追了一年多,雲兒都沒有答應。聽了英子的這些話,楚風的心裏得到了極大的安慰,更加珍惜與雲兒的這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