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回想起自己艱難成長的歲月,楚風更覺滿心的淒苦。此刻,他多想大醉一場。或許,隻有酒精,才能麻醉自己虛弱的神經,才能讓自己忘記這慘淡的人生給他帶來的所有痛楚。於是,楚風撥打了鎮上幾個同學的電話,都已關機。又打了在鎮上的表哥的電話,也已關機。翻遍了手機上儲存的上百個電話,卻忽然發覺,在自己最孤獨的時候,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當他的手指停留在雲兒的名字上時,一種刺痛的感覺,如利劍穿越心扉。楚風怔怔地愣著神,恍惚間,卻看見房門被輕輕推開,雲兒笑吟吟地走了進來。當他驚愕地站起身,張開雙臂,迎了上去,觸摸到的,卻是虛無縹緲的空氣。此刻,楚風多麼希望能和雲兒依偎在一起,但這無異於叫花子奢望擁有一座金山一樣遙不可及。此時,若能聽到雲兒的一句聲音,或收到雲兒的一條短信,也能給他注入無窮的力量。楚風煩躁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坐臥不寧。長夜漫漫,就如一個巨大的漩渦,將自己卷入進去,卻又無力自拔。他仿佛正被深重的黑暗緊緊掐住脖頸,即將窒息而死,卻又不知如何解脫。大哥、二哥。楚風將手指停留在這兩個名字上,他就像正在漩渦裏掙紮的人,胡亂地抓起一根稻草,撥了出去。雖然他明知自己的煩悶和憂傷對大哥、二哥說了也毫無意義,隻能增加彼此的煩惱。但是此刻,他隻需要一個人能耐心地聽他傾訴心中的憋屈,若能換回一個同情的眼神,或者一句安慰的話,也就足夠了。二哥的電話已關機。楚風接著撥打大哥的電話。近年來,大哥跟著一個小施工隊在周圍的村莊裏幫人蓋房。電話通了,聽筒裏傳來大哥睡意朦朧的聲音。“大哥,你能告訴我,什麼是兄弟嗎?”剛一張口,楚風就悲從中來。“怎麼了?”聽到楚風怪異的問話和悲傷的聲音,大哥的聲音振作了起來。“你告訴我,什麼叫兄弟?”楚風哽咽著問,“從小到大,我究竟哪裏做錯了?你們為什麼都要這麼對我?都想置我於死地?”“到底怎麼了嘛?你在哪裏?”大哥急切地問。楚風愴然泣下,簡單地說了和弟弟打架的經過。大哥聽後長歎了一聲,焦急地問楚風在哪裏,要馬上來找他。楚風說:“不用了,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我隻是心情不好,和你說說話。”但大哥執意要來,楚風隻好把旅社的名稱、位置和房間號告訴了他。過了半個多小時,楚風聽到街上有摩托車聲漸漸駛近,伸頭往窗外看,是大哥來了。不一會,樓梯上響起腳步聲,楚風開了門,把大哥迎了進來。大哥穿著簡樸的衣服,褲腿上還掛著水泥漿,已經穿得變了形的劣質皮鞋上沾滿泥土,斑白的兩鬢把曆經生活磨難的麵容襯托得更加滄桑。看到大哥的樣子,楚風不禁心不生忍,連忙招呼他坐下,掏出煙遞了過去。兩人把煙點燃,默默地吸著。過了一會,大哥又問起楚風和弟弟打架的原因。楚風詳細的敘述了一遍。大哥聽完,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說弟弟這樣對楚風確實不應該。楚風滿腔悲憤地發泄著心中的不滿,慨歎為什麼從小到大,兄弟們都要這麼對他。大哥也滿懷愴然,用沉重的語氣說:“以前我是做了一些不對的事情。這麼多年你為家裏的付出,我都知道。要不是你,我的病現在都不知道什麼樣子了。隻是,我也沒有能力幫你什麼。”楚風淒然地歎了一口氣:“在你們遇到困難的時候,我總是竭盡所能的幫助你們,可是我沒想到,得到的卻是自己親人們最無情的侮辱和傷害。”大哥滿臉頹然的表情,卻不知道如何安慰楚風。過了一會,用試探的口氣詢問楚風招生的情況,楚風簡單地說了一些。大哥憂心忡忡地說:“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再繼續做了。萬一虧了怎麼辦?”楚風帶著一些狠狠的口吻說:“我決定做的事情從不會半途而廢,哪怕是虧了也要堅持到底。”大哥欲言又止,臉上堆滿了擔憂的神情。楚風看看時間,已是深夜四點多。考慮到大哥明天還要幹活,就不再說什麼,兩人各在一張床上躺下睡覺。這一夜,楚風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紛繁複雜的思緒,如同密密麻麻的螞蟻,在腦海裏雜亂無章地穿梭。各種五顏六色的滋味,齊集心頭,攪得他心煩意亂,直到天色漸亮才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