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嗎?”更說這話的麵無表情,漬卻覺得受寵若驚,趕忙點頭。

“跟更的牙簪很像呢。”椎翎湊上來,說。

“牙簪?”漬疑惑地看著椎翎,椎翎同樣疑惑地反問:“不是嗎?”

“是。”更說,“付錢。”更在說後麵這兩個字的時候是朝著椎翎的。椎翎隻得掏錢,漬抽搐著,沒想到更居然如此理直氣壯。而賣簪子的人隻報了個價,一絲表情也沒有。

跟更倒是很像。

離開賣簪子的男子,漬問更他的簪子是什麼動物的牙,更說好像是妖怪的,至於是什麼妖怪,已經忘記了。似乎是在更覺得應該把頭發綰起來了的時候,恰巧出現了一隻妖怪,更覺得它的牙蠻合適的,就拿來用了。

拿來用……

漬不覺得有什麼妖怪會乖乖地把自己的牙送給別人當簪子用。

更和椎翎都是絕色的男子,走在街上時而有女子借種種理由上前搭訕,漬的臉色越來越冷,跟四年前剛到更的住處時一般,臉上沒有寫著任何喜怒哀樂,卻渾身散發出拒人千裏之外的氣息。對一切都沒有興趣,隻是安安靜靜的。

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一下子撲到更的身上,更伸手扶住她,那丫鬟驚訝地叫出來,原來她手裏的胭脂香粉都灑到了更的身上。另一個女子走上前來,那丫鬟拚命地跟那女子和更道歉。

小姐模樣的女子讓那丫鬟退下,丫鬟立馬安靜了下來,站在小姐身後。那小姐上前開始跟更說話。

漬幹脆閉上眼,甚至想塞上耳朵。可是又覺得不甘心,又睜開眼。看著那個女子也覺得不爽,又眯起眼來。

椎翎在一旁什麼也不說。更好歹曾是妖狐一族的當家,社交辭令自然是會的,隻是平日裏不喜歡跟別人交往故而不曾用過。

可一旁的漬聽著更跟那個做作的小姐說話就覺得不爽。

什麼嘛。明明是個人類。漬這樣想。

明明是個人類……這樣的想法讓漬沮喪起來,自己其實也不過是個人類,椎翎說過,更有千年修行,千年……

“……小女子宋府岫煙是也,公子若是不嫌棄可到府中一坐,待下人將公子衣服洗淨歸還……”

那小姐此話出口,椎翎和漬是不同的反應。因為岫煙和袖染第一個字同音,所以椎翎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而漬在聽到“宋府岫煙”時卻是驚恐。

更當然不會去那位小姐府上去坐,但是還沒有開口拒絕,他的衣袖就被在他身後的漬拉住了。更回過頭去,看見漬顫抖著,滿眼驚恐,用那樣可憐的眼神乞求著他不要去。

那眼神更從來沒有見過。

那個倔強的,堅強的漬,居然會有這種表情。雖然曾經見過她擔憂驚恐地樣子,可是這種乞求的眼神……

讓他感到心痛。

椎翎看到這個模樣的漬也眯起眼。

更反握住漬的手,衝她笑了笑,很淡的笑容,卻讓漬平靜了下來。更拒絕了那位宋小姐的提議,稍微有點強硬地離開了。

“小姐,那個女的……”雖然跟六年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可是那個背影,那種感覺,好像……

“這裏這裏。”椎翎帶路,三人來到了櫻花林深處,是四年前椎翎帶漬來過的地方,喝醉酒的地方。

這個地方櫻花開得鮮美,可是卻人跡稀少。大概是因為這裏是櫻花林深處,而且是賣酒之地的緣故,談情的男女是不大會來這種地方的。

更放開漬的手,回看漬,之前那一瞬的乞求之色已經消失無蹤了。

漬說過討厭揭開別人的傷疤在別人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的家夥,因此更也就沒有過問,椎翎也一樣沒有提剛才的事。至於衣服上的胭脂水粉,更隻輕輕一彈就幹淨了。即使變成人的模樣,妖狐也還是妖狐。

櫻花花瓣在悠悠飄落著,椎翎在白石的桌麵上擺了一桌子的酒杯,斟滿酒。“我們來玩。”他說。櫻花飄落,參與遊戲的人輪流預測花瓣將會飄落進哪一杯酒中並在花瓣落下之前指出來,如果指錯了,或者在花瓣落下之後才指,那麼就要受罰將自己指的那一杯和正確的那一杯喝掉。

遊戲中參與者要對花令,對不上來的自然也要罰酒。

漬是打死不回參加的。上次已經得到了教訓,她才不會在一個坑裏跌倒兩次。椎翎還在勸她:“且趁年少拚一醉嘛。”

“年少?”漬斜眼睨視著他,好像在說“你已經是個老頭子了好不好,請不要在這裏裝嫩”。椎翎想吼她,可又想到這是人類的地盤,於是附到漬耳邊壓低聲音申明:“八十歲的妖狐就是少年!”

“咦?你說過更有千年修為,可是你才八十?你比更小這麼多嗎?”

“修為和真實年齡又沒有絕對關係,”椎翎在解釋起這事的時候像個臨時當起了先生的學生一樣,不習慣,不好意思,“因為更是天才嘛。妖狐中幾千年才出一個半個能夠在不到百年的時間裏修出千年修為的家夥,更就是這樣一個。”

漬似懂非懂,“可是,更曾經……”曾經被狼妖打得無還擊之力,最後還是是椎翎幫了他,就算更但是沒有用恢複之術和最高級法術,也太什麼了。椎翎看出漬的疑惑,又往她身邊湊了湊,“就算是十分強大的妖怪也會有妖力很弱的日子。那個日子是絕對不能夠讓任何人知道的。”

更看著椎翎和漬兩個人靠得這麼近,心中泛起酸意,自己端起就近的酒杯連喝了幾杯,敲著空杯子道:“該你了。”

椎翎笑眯眯地回來和更繼續玩。花瓣悠悠飄下來,兩個俊逸出塵的男子優雅地對著花令,花間飲酒。

宋岫煙……漬閉上眼。

那個從小就有著一肚子的心眼,處處陷害欺負她的正牌小姐。真是該感慨一聲“人生何處不相逢”。小的時候被她陷害,她從來都不留給她辯解的機會,拜她所賜,漬在府中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就連父親,據說是深愛著娘親的父親大人,都十分厭惡她,盡管她是他深愛之人為他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