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樓上響起了輕微的蹬蹬上樓聲，燕驚鴻這才身體鬆軟下來，背脊靠在半高的灶台上，用手摸了摸嘴唇，又揉了揉眼睛。
直到豎耳清晰聽見樓上傳來門板闔上的聲音，他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嘴角不覺輕咧。
可隨後，他就犯了愁。
麵對著那一鍋黑糊糊般的東西，燕驚鴻抓耳撓腮地仔細回想著臨走時杞英跟自己說的煮粥步驟，生火，淘米，放水，倒米，蓋鍋。
他一樣沒落，可怎麼就出來的東西不對呢？
唉！早知道光聽在耳裏不管用，他應該昨晚偷偷試一次就好了！
不行，不能發呆，蘇蘇還餓著肚子呢。
燕驚鴻反應過來這點後，將身上新換的青袍袖子高高摞起，雙手拎起黑鍋灰般油膩的鐵鍋耳朵，跑到一邊水池旁用力刷洗起來。
那些黑糊糊的東西粘在鍋底極為粘稠難洗，燕驚鴻左刷、右刷，刷的好不用力。
……
屋外，一窗之隔。
楚蘇靜靜站著，大半身形隱在晨日光影中，眼中全是些如雨如霧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燕驚鴻洗刷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看他洗的衣袖滾落水中濕透；
看他淘米弄的米粒四落；
看他放一勺，皺眉思量半晌再放半勺清水；
看他生火染的原先墨染般眉梢都黑了又黑；
看他蓋上鍋蓋，蹲在旁邊每隔一會就寶貝似的掀開看看，不時還用飯勺去翻上兩翻。
最後，米粥終於出鍋，燕驚鴻盛在碗裏，舀出一點在唇旁試了後，眉頭緊皺起。
過了片刻後，他放下粥碗，返身尋了個水瓢，舀了點水後平放在掌心。
不一會，那水瓢上慢慢爬上絲絲白霜，白霜越來越多，燕驚鴻顧不上擦去額上的汗水，笑著把它倒扣在一個更大的碗裏，再用菜刀橫豎兩劈，取出幾小塊瑩亮的冰塊攪放入內，方才寶貝般地小心翼翼捧起，出門。
迎門，撞見一人。
燕驚鴻驚怔住腳步，正要開口，隻聽楚蘇淡淡道：“我餓了，所以下來看看，好了嗎？”
“好了好了！”燕驚鴻打消掉想要問出的疑慮，笑道：“剛剛好，我正要給你送上去呢！”
“上樓麻煩，就在這用吧！”楚蘇說著就從他手上接過粥碗，自己端著在一旁桌邊坐下。
燕驚鴻看著自己半空中陡然空落了的手，忽覺那被一雙柔胰擦碰過的地方灼的火燙。
“還站在那做什麼，你不吃嗎？”
楚蘇的聲音又起，喚回了某人神遊的心。
“吃，吃……”燕驚鴻連聲應了，自己也盛了一碗在楚蘇對麵坐下。
隻不過，他沒動筷，隻眼巴巴地看著楚蘇。
看著楚蘇那一勺接一勺地往口中送，看她麵色平靜眉目無波，方才小心翼翼地問：“能吃嗎？”
楚蘇抬頭看他，麵色清冷：“除了這個，你還有別的嗎？”
燕驚鴻一噎，他尷尬道：“沒了！”
楚蘇垂下頭，不理他。
燕驚鴻隻好訕訕地垂下頭，自己也舀了一勺進嘴。
味道雖然沒啥味道，但好歹也算是被他給弄熟了，所以，勉強尚算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