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係出名門 (1)(1 / 2)

何夫子總愛早早來到印書場,檢視已經壞掉的字塊,或補或重做。少了排版時的忙碌謹慎,雕雕刻刻當中蘊藏著無限樂趣——這才是她之所好。

她手裏在刻的是何焯的印章,她喜歡為他刻各式各樣的章,印在他的書集裏,融為一體。

他的腳落在她的麵前,手一歪,刻刀在她的指尖劃出了一道血口。她把手指放到口中,甜腥氣迅速蔓延。

“你不會這麼早就跑來提親吧?”

“我等了你一夜。”他在院門外站了一夜,也想了一夜,到底是想明白了。

何夫子隱約察覺他麵色不善,卻還打著趣:“你還真是著急啊!放心,就算衛成器來提親,也不會趕這一大早的。”

“他不會來提親的。”他厭惡再聽到她的謊言,厭惡再看到她虛偽的笑容,厭惡她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呃?”難道他說的是……

“不要再掩飾了,也別再欺騙我了。我都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何焯無法控製地衝她喊了起來。

何夫子仍在狐疑,“你……你怎麼了?我……”

“我知道衛成器是誰,也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我隻是不知道你——對你,我徹頭徹尾全然不了解,我根本就搞不清楚你對我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何焯調轉頭,他想了一夜,以為自己已經夠冷靜了,可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還是無法控製的憤怒,因為她的欺騙,由來已久的欺騙。

“也許我是自私,一心想擁有你,卻又願明媒正娶。但至少,我對你是坦白的,我坦白地表現我的情感和我的私心。自始至終我從未欺騙過你,可你呢?”

他無法在跟她相處下去,他怕再多待一刻,他就會不受控製地朝她發泄自己的怒火。那並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傷害她,卻深深地傷害了他自己。

如今,他唯一可做的就是抽身走人。

他疾步往外去,見他匆匆的背影,何夫子知道她最害怕的事發生了。她快步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何焯,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我是……”

他抽回自己的手,眼睜睜地看著她摔倒在地,刻刀在她的掌心劃出明亮的紅色。他怔怔地看著,隻覺得心口堵得慌,卻什麼也不願去做。

“在儒茶青幽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故意跟我打賭,要我娶你,也是事先就設計好的吧?一直說什麼不相信我會實現諾言,其實隻是為了激起我的君子之心吧?現在呢?這一摔又是為了挽留我?夠了,何夫子,或者我該叫你衛夫子,衛大小姐——別再用你精心編織出的虛偽去蒙蔽我了,別再想用些假的東西拉住我的心——從今往後,我們……你和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幹。”

他近乎逃命似的跑出了何家,何夫子望著他漸去漸遠的背影捏緊了手,疼痛讓她打起精神。

他不會就此走掉,他們不會就這樣結束,他會回來的——她告訴自己,何焯一定會再次回來的。

何焯與何夫子鬧翻,頭一個倒黴的就是衛成器。

“堂姐,你饒了我吧!我……我大概酒後失言,跟儒茶青幽的喏喏小姐說了,我也沒想這事竟會傳到姐夫那裏啊!堂姐,堂姐,你不要生氣,我……我去給你把姐夫求回來就是了。”

衛成器算是怕了這位堂姐,自打她不讓他再進何家書坊,他們家老頭子就斷了他的月供。從管家到賬房沒一個給他取錢使,沒了錢,他大少爺可就不再是少爺了。連店小二看到他都不住地提醒:您什麼時候把賬上的錢給結了?

沒錢就連體麵也沒了,他除了向堂姐求饒還能怎樣?

想要求得堂姐的原諒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求得那位姐夫的體諒,他們倆和好如初,堂姐才能放過他啊!

攆著轎子,衛成器馬不停蹄地來到何府。正碰上何焯心緒不佳,向廉親王告了假在家中修養。

他難得彬彬有禮地請大姑娘通報一聲,不想大姑娘直接回說:“衛公子您還是請回吧!我們家爺什麼人也不想見。”尤其是你這個騙子合夥人——這句話她暫且藏在心裏。

不見?沒關係,這何府不就這麼點大的地方嘛!他扯著嗓子在這裏喊,何焯就是把腦袋埋進被子裏,也是能聽見的。

“我說姐夫,姐夫啊!你也別生我堂姐的氣了,估計她也是給你逼得沒辦法了,才想出這麼條妙計——你要當它是奸計也成啊!你想啊,這世上哪個女子能拿自己的終身大事當計策?這萬一不成,這輩子可就毀了。再說嘍,娶這麼個老婆回家多好啊,以後什麼都不用煩,動心思的事都交給她去辦,咱們大男人隻要負責玩玩鬧鬧就成——你說是吧,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