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城主府大排筵宴,熱鬧非凡。在易連秋親自主持下,一場似乎漠視了貴賤差異的大慶賀一直持續到深夜。
易城主更是十分慷慨的,為兩名成功入選“千英百秀”選拔名單的俊才,頒發了格外的賀禮。一把五品寶兵,一頂烏金玄玉冠,一襲錦袍,並赤金千兩。
如此一筆財富,放在平民手中差不多可以享用一生了,但對他們三品世家來說,不過吹口氣似的,完全不值一提。
陸玄自然毫無推脫的全部接下,但在宴席後,卻被七公子易驚濤請到了另一處客廳。一進去,他劈頭就問:“陸玄,我若正式聘請你為易氏客卿之職,你有何話說?!”
他的語氣之中,充斥著不容拒絕的霸道,無形壓力,撲麵而來!
陸玄從容一拱手,微笑道:“謝過七公子抬愛,不過恕在下愚鈍,您就如此看好我的前程?”
客卿、供奉、宿老,三個階位的附庸,在世家大族之中地位獨特。他們不再是完全屬於家族的仆從,而是一種依從、但相對獨立的存在。可以獨自擁有家族勢力,隻是在行動上要站在東主一方,更近似於幹強支弱的盟友關係。
一位三品世家的公子,抬舉一名最低等的平民當供奉,這是破天荒的高看,換做他人,會歡天喜地的立即答應。
但陸玄,卻絕不輕易應承,他甚至都沒想過要依附易氏。
易驚濤仿佛早就料到他有此反應,並沒有當即暴怒,隻肅然點下頭:“我看好你是個人才。另外,你未經許可,在我易氏的地方擅自搶奪名額,大庭廣眾之下羞辱何總管父子,易氏的臉麵不能被如此輕易的踐踏!一句話,你加入易氏陣營,彼此合則兩利。你不答應,就會成為易氏全力狙殺的敵人!”
門閥士族,就是如此的霸道規矩。在我的地盤冒出的人才,不能為我所用,那也就不要給任何人用,不聽使喚的人,殺了永絕後患,乃是千秋萬載以來通行的做法。
陸玄卻從他的話裏聽出弦外之音!
在此世界生活十五年,他早就摸清一切規矩。易驚濤如此說法,一則可能對自己有更大的圖謀,二則可能知道了自己不知道的隱情,三則,他在顧忌什麼。若不然,早跟何總管父子似的,直接下殺手了!
陸玄早有決斷,毫不畏懼,斬釘截鐵的道:“我父子不會成為任何人的附庸!七公子若要合作,他日我立了陸氏門戶,可與易氏互為奧援。”
“哈!好大的口氣!”易驚濤仰天打個哈哈,“沒有世家大族的支撐,你連正式進入榜單的資格都沒有!還說什麼立門戶?大晉立國千年,就沒有一個新生的家族。你,憑什麼如此狂言?!”
他目光凜凜如刀,想要看穿陸玄那淡定表情之下的隱秘。
陸玄怡然不懼,從容道:“七公子若信,可如此商定。否則,請自便!”
他的態度可算是十分狂妄!單是以彼此的身份差距,足以讓易驚濤當場出手把他滅殺!但陸玄卻料定,對方不會如此做!
易驚濤終究年輕,他聽了易連秋的猜測之後,下意識的把陸玄父子當作落難的世家嫡子對待,盡管另有圖謀,表麵上卻沒有保持以往的漠視,不自覺的心理上把陸玄當作可以平等對話的潛在對象!
如此微妙的變化可能瞞過旁人,卻絕不會讓兩世為人的陸玄看走眼。他表現的太過急躁,破綻就越發明顯,豈有不抓住的道理!
易驚濤沒想到陸玄如此的強硬,一股怒意衝上腦門,拳頭捏緊,忽然耳朵裏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登時凜然,反應過來,輕輕一拍桌案,喝道:“好!別的不談。我易氏庇護你父子在定邊城安生十五年,你要有所回報。”
陸玄微笑:“請七公子明示。”
易驚濤道:“我有一批軍資要轉運塞外,送往燕王北征大營,此乃軍務,不能耽擱。你便替我送這一遭,若能安然送達,便可兩清!”
“我答應!”
陸玄心知此事不容拒絕,乃是易氏最後的底線了。想一點代價都不付出的走出定邊城,那不可能。並且,他也要徹底看清楚,對方究竟打的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