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如情人的媚眼,透著絲絲魅惑,醉了月下的人。
大漠“樹王”上,陳承月靠在方洛天肩上,睡的正熟。
方洛天輕輕的將她抱到懷裏,陳承月夢裏動了動,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繼續夢周公,連續的趕路實在累壞了她。
雲芳塵心覺好笑,知道她確實累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落腳就睡,也不管抱著的是個什麼東西。正覺有趣,身側風動,卻是任風俠過來了。
雲芳塵道:“我要睡覺,你過來做什麼?”
任風俠道:“他們在一起,我也要抱著你睡。”
雲芳塵臉紅了,啐道:“誰要你抱?陳家妹子累壞了,都不知道自己抱著什麼,你看她醒著能這樣才怪。”
任風俠道:“她有五六年的功夫底子,天資再不好身子也比你強,我不管,我就要抱著你睡。”
雲芳塵氣的哭笑不得。
兩人雖已有過肌膚之親,然而那是不得以而為之,久別重逢兩人反而更見羞澀,除了相敘離別之苦,連牽手都覺得拘謹。
雲芳塵不認為有什麼異常,總覺得還需要時間適應,慢慢的就會好了。
任風俠卻覺得兩人之間這樣太詭異,不想再緊張下去,幹脆借機打破這怪局。雲芳塵被他瞧得不好意思,輕輕打了他一下,嬌嗔的任風俠心裏軟軟暖暖的,更是不肯離去。雲芳塵隻好由得他去。
樹王枝葉厚密,付吳迪總算識趣,撿了根最遠的樹枝,瀟灑地躺著,雙手交疊放在腦後,默默的休息,心裏卻在大罵兩個重色輕友的師兄。往日三人形影不離,親密無間,忽然間多了兩個女子,不但沒有人多更熱鬧,還被兩個師兄“拋棄”了。
付吳迪鬱悶得不行,仔細想想似乎兩人也沒有不理他,可是看著他們雙雙對對恩愛的情形,就覺得自己像個多餘的小傻瓜。他伸出手摸出貼身藏的絲帕與荷包,把玩了一會兒,想著李清茵的笑容,不自覺的嘴角帶笑,又想到多數時候被他氣得臉色青黑,歎息一聲,收起兩樣東西,瞅了瞅繁葉後的兩個師兄,索然無味的搖搖頭,睡他的覺去了。
長途牢累,雲芳塵很快睡著了。任風俠看著她安靜清秀的眉眼,心裏一片寧靜。微風吹來,樹葉簌簌而動,他抬眼,在晃動的枝葉間隙裏瞧見付吳迪手裏的絲帕,轉瞬被樹葉掩住,心中一疼,下意識的緊了緊摟著雲芳塵的手臂。
一場災難,引的他再次南下,身上的痛苦忍得,心上的痛楚卻忍不得。
她善刺繡,一對雪絲紡帕子上分別繡上了兩個人,他拿的帕子有她的繡像,她拿的帕子上麵是他。
物是人非的兩年,兩張帕子都丟了。
雲芳塵的是失憶時,被樊玉簽悄悄毀掉的。而他的,卻是沙穆隱所為。
而今要問任風俠這兩年最痛楚的記憶是什麼,不是沙穆隱的狠辣折磨,也不是解五毒噬魂散的肌骨寸裂,而是失去的那隻雪絲紡手帕。
顛倒狂亂的一夜,還未清醒,就被迫服下五毒噬魂散,後來又被嚴刑迫問天書下落,而他終日拒不開口,沙穆隱拿出那手帕威脅他。
任風俠終於變了顏色,冷盯著沙穆隱,良久到底還是沒說出天書下落。
兩難抉擇,他選擇保天書,而後陪她死。
其實天書上的內容他早已耳熟能詳,再臨摹一本不成問題,可是那是上古傳承下來的至寶,交到沙穆隱手裏,以他的瘋狂,必定會當著陳世英的麵給毀掉。
那時沙穆隱才知道帕子上的人是雲老爺子的掌上明珠,心有顧忌,他隻想葬送自己,可沒打算葬送天演教,也就不再說什麼,於是惡劣的造謠任風俠為博紅顏一笑叛教偷書。
陳世英後來能如此順利攻進天演教總壇,一部分原因是沙穆隱以各種理由調走了天演教的主力。
沙穆隱深知情之累人,並不想在陳世英來之前逼死他,不再提雲芳塵。然而看著他那******不變的冷臉,心裏實在堵的慌,捏著帕子微一用力,看到任風俠眼神間的焦躁不舍,心裏得意的無以複加。
那時任風俠還在疑惑極品酥是不是雲芳塵來解的,想想素日她家教甚嚴,就覺得可能是自己的夢,更在後來生不如死的折磨裏將那記憶模糊成了虛幻一場。不論怎麼樣,他隻覺得以他今日的破敗身份,根本已經配不上她,而且雲芳塵傾慕樊玉簽,也不可能再回來愛他。而雲芳塵留給他的東西,隻剩下了這個帕子。
雖然早就知道保不住,可是親眼看到沙穆隱要毀去,他還是難受得要死,從此再也找不到與她有關聯的東西,他與她就算是徹底的斷了。
沙穆隱越見他傷心,越是得意,明明可以一下子毀去,偏偏要一點一點地撕毀。任風俠眼睜睜地瞧著,不忍瞧卻又不舍得閉眼,帶有她肖像的帕子一條條碎裂,他的心也一點點碎裂,散落一地,再也收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