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抓藥的人來了,雲在興吩咐道:“你先起來,等煎了藥給他吃下再說。”
雲芳塵情知父親萬般不願,想拖延住自己,又看了一眼了無生氣的任風俠,心裏一陣疼痛,自行吩咐一個家丁先去熬藥,趁眾人分神的瞬間,伸手便撤出她帶來的那把劍,劍身上還帶著任風俠的血漬,已經幹涸成一片暗紅,對著自己的心口便說道:“爹爹,你不答應,我立即就死在這裏。”
雲在興嚇了一跳,又疼又氣,指著她顫聲道:“你你出來這麼長時間,就學了這麼些東西來氣我?”
雲芳塵垂淚道:“對不起,爹爹,你白教了我了。”長這麼大,她一直都是乖乖的,除了不願跟著學武功,在其他的學識上,她從沒叫雲在興多費心。
雲在興雖然可惜她的根骨,卻也不為難她,她說愛讀書,他就請先生教她識字,武林世家,硬生生出了個知書達禮的小姐,也算是一件奇聞。
可是,就是這麼個乖乖女,今天拿劍來威脅老父,不答應她嫁給垂死的任風俠便立即去死。
其實雲在興知道,自己這個看似溫和的女兒,不過是被從小熏陶了書卷氣,遇上事卻再也倔強不過,要做什麼,便是什麼,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
想到此處,雲在興一陣急火上來,便要打她一巴掌,畢竟每個孩子都是爹娘的寶貝,沒有哪個父母忍心看著自己的兒女受苦。現在實在不是嫁給任風俠的好時機。
可是看著她將劍指在自己心口,一念不遂便要刺下,雲在興再氣再暴躁,又怎麼舍得愛女去死?他強壓住怒氣,額上青筋卻亂跳不休,一時須發皆張,頗有廟裏瘟神的猙獰模樣,咬牙道:“你想怎麼樣便怎麼樣吧!以後有什麼事也不要再來找我,我們走!”一揮手,當先走去,眾人一猶豫,雲在興已經走出去了。雲在興的兒子家丁們忙去勸解,被雲在興嗬斥了一頓,就都走光了,遠遠的還聽見雲在興憤怒的咆哮,一直到走的聽不見了似乎還在怒吼。
雲芳塵怔怔地看著老父走掉,跪了半晌,心裏難過,慢慢起身走到任風俠身邊,看著他灰敗的麵容,心裏百味混雜,辨不清有多難受,也辨不清有多痛楚。
痛到極致是麻木,麻木到極致是心死。
不見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知不知道痛,而今見著了,看著他了無生氣,無盡的絕望席卷過來,她真希望躺在那裏的是自己。
付吳迪看著雲在興等都走了,百般挽留不住,隻好著人接著去煎藥。他回來看著雲芳塵還在垂淚,摸了摸頭道:“你現在真要嫁給他呀?”雲芳塵點頭。
付吳迪張著嘴,半晌歎了口氣,說不出話來。
一時藥煎好了,給任風俠灌下,雖然灑的比喝掉的多,還好勉強知道吞咽,眾人稍稍放心。
付吳迪走不脫身,托人給薑成澤送信,暫時就不回去了。
沒過一個時辰,雲在興等人又陸續回來了,各人手裏拿著各種成親用的東西,雲在興手裏的是一套促新的鳳冠霞披。
雲芳塵眼圈瞬間就紅了,她隻想著爹爹氣走了,卻沒料到他置辦了這些東西回來。
雲在興氣哼哼地說道:“就算是倉促成親也得準備東西吧?哭什麼?老父還能真丟下你不成?”一席話說的雲芳塵更想哭了。
雲在興將暫時叫來的人幫雲芳塵重新梳洗打點。等雲芳塵收拾好,眾人也將破敗之處收拾的差不多,血跡也該去的去了。
快拜堂時,因為任風俠昏迷不醒,便叫付吳迪抱著公雞代拜堂。付吳迪哪裏聽過中原這樣的奇怪規矩?立即嚇得腿軟,哭喪著臉說道:“前輩,我不過是著急任師兄的傷跟你女兒嗆了兩句,你老人家也不要這樣吭我啊!叫我代拜堂,任師兄知道了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雲在興急道:“隻是叫你抱著公雞,又不做別的,你怕什麼?”
付吳迪道:“前輩你說的輕巧,你有的是兒子,你不怕,叫他們來抱吧。”
雲在興道:“那怎麼成?總該是任賢侄這邊的人,你不敢,叫別人也行,你不是還帶來了不少人?”說著看向付吳迪領來的那些人,誰知那些剛剛還在看熱鬧的人早就躲的遠遠的,露頭露腦,一看雲在興看來,立即都不敢再露麵。
付吳迪瞧他不妨,將公雞一下子丟給他,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雲在興抱著公雞搖頭歎氣,隻好找自己的家丁代替。一時拜過堂,天色也晚了,眾人也無心鬧,俱都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