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喜曾教善寶,行醫如同行事,要擅於變通,同樣的病症發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同樣的方子卻不一定能有效,起決定作用的是個人體質不同。
善寶相當會變通,十五歲的時候,有個守寡多年的女人來找善喜看病,善喜把脈後覺得她是心火太盛,遂開了個方子,以蓮子心、百合、竹葉、連翹、生地黃、牡丹皮等等入藥,又建議她食療,諸如多吃些梨子、藕、荸薺那些解毒、潤肺、涼血的食物,本以為這樣微不足道的小病是藥到病除,誰知那女人吃藥不好食療無用,反複來找善喜,頗有微詞,甚至懷疑善喜的神醫是沽名釣譽。
就在善喜束手無策時,善寶背著父親偷偷給那女人開了個方子——劉大賴三天,張二狗半月,馮大茶壺一年。
劉大賴前文說過,濟南城裏的一個無賴,以調戲良家婦女並被良家婦女的丈夫或是兄弟揍一番為樂。張二狗專喜歡小偷小摸,特願意偷女人的衣物。馮大茶壺於妓館做雜使,模樣那也是貌比潘安……他表弟。
這三人在濟南府很有名氣,善寶所以知道。
據說後來那女人的病居然好了,成日的花枝招展,仿佛重回了二八年華。
李青昭太佩服善寶了,神醫善喜都無計可施的病人,她居然給治好了,於是問善寶:“你那個方子,有什麼說道嗎?”
善寶道破真相:“那女人守寡,是守不住了而已,我才對症下藥。”
李青昭茅塞頓開,哈哈大笑:“你是對症下人才對。”複問:“那為何劉大賴才三天,而錢二狗是半月,倒是那個馮大茶壺便宜他一年。”
善寶逐個給她講解:“劉大賴沒品位不風趣,一時裝相還可以,三天便露原型,隻適合小打小鬧。張二狗沒品位但風趣,經常把街頭那些婦人逗得開懷大笑,但他的能力僅限於此,半個月已經不錯。倒是那馮大茶壺,打小家窮被養父母賣到妓館,耳濡目染,熟諳女人心理,非常會哄人,所以才把那寡婦許他一年。”
李青昭佩服得簡直五體投地,忽然道:“表妹,今晚你給我買隻燒雞唄。”
善寶搖頭:“沒錢。”
李青昭壞壞一笑:“那我現在就去告訴舅舅,你專門研究劉大賴、張二狗、馮大茶壺這樣的惡男人。”
後來善寶不得不妥協,那次李青昭宰她整整三隻燒雞。
話說回來,善寶口出狂言說能治傻子這種病,也是擅於變通而已,她問坐堂先生:“誰有傻病?”
坐堂先生嗯嗯呃呃,沒想到善寶跟他叫板,無奈望去櫃上的幾個夥計,其中有個是他的同鄉,來此做工也是多虧他的幫忙,如今他有麻煩,那夥計挺身而出:“我有傻病。”
說的義正言辭,仿佛傻是多麼了不起的事。
掌櫃的早喊人搬了把椅子過來,陵王端坐於上,平素就喜歡頑,骨牌摸膩煩了,射鵠子園子裏白雪皚皚,聽戲又沒有出類拔萃的粉頭,今兒這場麵好,說有人能治傻病打死他也不信,倒要看看這美人怎麼化解危機,於是道:“姑娘請吧。”
隨從狗仗人勢的喊善寶:“咱們主子爺讓你給這個傻子診病呢。”
陵王嗬責隨從:“莫要嚇著神醫。”
言語裏含著幾分嘲弄幾分玩笑。
李青昭偷摸拉拉善寶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胡來。
善寶卻鎮定自若,對李青昭道:“你去把他腰間的那個袋子解下來給我。”
李青昭問:“為何你不去?”
善寶又是這樣道:“男女授受不親。”
李青昭又樂顛顛的過去,剛想動手解那夥計腰間的袋子,那夥計使勁推開她,袋子裏幾塊散碎銀子是他所有的積蓄,氣道:“王爺麵前,你們明目張膽的搶劫。”
李青昭手足無措的回頭看善寶。
善寶走上前去對那夥計道:“你不肯把你的錢給別人,你並不傻呢。”
那夥計張口結舌:“我,我。”
陵王哈哈大笑,暗道小丫頭果然慧黠,當得了一個秀外慧中,更當得起一個才貌雙全。
那夥計囧的臉通紅,曉得是被善寶算計,怎奈陵王麵前不敢翻雲覆雨,恨恨的解下錢袋子扔給善寶道:“我就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