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銀壺且莫催,鐵關金鎖徹明開。
誰家見月能閑坐?何處聞燈不看來?
正月十五,夜,上元佳節,雷公鎮人幾乎傾巢而出,甚至附近十裏八村的鄉民都湧入,不止有琳琅滿目的花燈,還有煙火爆竹,還有唱戲的說書的耍把式的賣各式小吃的,賞花燈猜燈謎,邀約朋友到處逛,因為平素深居閨閣的女子得以獲準上街遊玩,是以這番熱鬧更勝除夕。
祖公略於雁書家裏詢問鸚哥綠紵絲襖為誰人之物,雁書以客人之物歸攏錯了地方為由敷衍過去,祖公略雖然感覺其中有詐,但她不肯坦言相告,自己又能奈何,與雁書同去祭拜了母親,當場焚燒了那件粉色羅衣,陰陽相隔,心意拳拳。
祖公略同猛子返回,牽馬走在雷公鎮最熱鬧的主街上,不期然遇到了善寶陪著赫氏,還有李青昭、錦瑟、阿珂、阿玖及至祖家的那些姨娘們,還有祖靜婠、祖靜好,甚而各個房裏的丫頭婆子們,
李青昭熱情的招呼:“來猜燈謎,有大禮。”
祖公望道:“二哥若來,我隻能甘拜下風了。”
祖公卿嗤之以鼻:“猜燈謎都是女人家頑的,我更喜歡那些耍把式,其中不乏真功夫之人。”
李姨娘斂斂秋香色羽緞鬥篷,緩步走到祖公略麵前,意味深長的問:“二少爺這是打哪來?”
不等祖公略回答,祖靜好突然跑過去抓著祖公略那馬的鬃毛來回摩挲,唬的郝姨娘忙把女兒拉入自己懷裏,嗔道:“當心畜生踢到你。”
祖靜好欲掙脫母親,喊著:“馬是朋友不是畜生。”
郝姨娘將女兒摟緊:“這孩子,成日的胡說八道,多早晚能長大。”
孟姨娘打趣道:“長大就得嫁人,你舍得。”
郝姨娘歎口氣:“不舍也得舍,是我命不好,生的都是女兒,哪像你,七老八十了也還可以留在兒子身邊。”
孟姨娘寬慰道:“女兒比兒子聽話。”
兩個人在那裏你吹我捧,喬姨娘偷覷眼祖公略,見他穿著銀灰色的織錦鬥篷,鬥篷上出著白狐毛,再看看自己穿著銀鼠褂子,兩個人品味大抵相同,心裏多了幾分歡喜,左右的看看,像是忽然發現似的,問身邊的瑣兒:“二少奶奶怎麼不見人呢?”
瑣兒道:“聽說二少奶奶的爹身子不大爽,二少奶奶回娘家去了。”
喬姨娘哦了聲,抱緊了銅手爐,看祖公略道:“二少爺同來賞燈罷。”
祖公略抬手接了片大大的雪花,最近些年幾乎每個上元節都落雪,這似乎應了他的心境,這天是母親的陽壽,那個在記憶裏都不存在的母親,卻讓他仍舊思念、心痛,他目光輕悠悠飄去善寶,後道:“你們頑。”
說完昂然而去,留下一個挺拔的背影讓喬姨娘注目,須臾,便淹沒在人群中。
猛子路過善寶身邊時迅速看了下錦瑟,又迅速的笑了笑,追隨祖公略而去。
善寶回頭去看錦瑟,見她神色頗不自然,左顧右盼裝著看燈,其實是在看猛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