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外頭的起居間內,祖公卿昂首而立,等著容高雲出來見她,孰料等了會子出來了冷秋,對他恭謹道:“我家小姐說,與五少爺並未成親,不方便私下見麵。”
祖公卿眼睛一瞪:“她也知道與我並未成親,為何突然住進我家裏。”
裏頭的容高雲業已聽見,遙遙道:“家遭變故,來此散心,冒昧叨擾,請五少爺寬宥。”
這聲音像被泉水滌蕩過,幹淨,又像被春風撫摸過,輕柔,更像被花香熏染過,帶著幽幽的味道,祖公卿心頭一震,未見其人,聞聲已醉,他不禁呆立半晌,當清醒自己來此是為了什麼,方冷冷哼了聲:“那麼就請容小姐平複心情之後再回河間府罷。”
下了逐客令,冷秋眼中投來一縷寒光,看樣子在容家時便是頤指氣使慣了,拘於是客,而麵前這位是未來的姑爺,是以她沒有發作。
裏頭的容高雲輕輕一歎,就像美人的手撫平一塊皺了的絲綢般,這輕輕的一歎也是極其撩人心弦的,聽她道:“我與五少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家不留我,祖家便是我的家,五少爺要我回哪裏去呢。”
縱使一個末等丫頭,祖公卿也未見過這麼好性情的,何況對方是堂堂的大家閨秀,你來我往,交談幾句,他便軟了下來,朝槅扇看了看,隻看到槅扇上糊著的軟煙羅如同雲霞一片。
“告辭。”祖公卿不知為何而來,也不知因何而離開。
容高雲從槅扇後麵走了出來,眉眼淡淡,仿若一幅水墨畫,容色淡淡,好似方才祖公卿的冷言冷語不是針對她而說的。
冷秋氣不過:“小姐,咱們這是寄人籬下了。”
容高雲淺笑如煙:“這是怎麼個話,這可是我的家,我的。”
她在句尾“我的”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門口突然一亮,是善寶同錦瑟到來。
容高雲已經迎了上去,邊走邊將善寶重新端量:素色衣裙,遮不住窈窕身姿,不施脂粉,眉眼卻如精心勾畫,眸光流轉,像一泓春水蕩蕩,嘴角上翹,三分俏麗七分魅,行一步如淩波仙子,笑一笑勝十裏桃花,美到如此,天生的勾人胚子。
容高雲心中偷偷感歎,對著善寶已經翩翩拜去:“大奶奶。”
善寶伸手一攙:“自己家裏,禮數太多倒麻煩。”
容高雲便柔順的道:“記住了。”然後引著善寶來到裏麵,將善寶請至臨窗大炕上坐下,她就於旁側站著。
善寶指著自己對麵:“你坐啊。”
容高雲便乖巧道:“是。”
行止間一切都恰到好處,訓練有素似的,典型的閨閣秀女風範。
善寶暗自想,若說祖公略是英雄人物,祖公卿可以當得個英豪人物,自古英雄英豪太容易憐香惜玉,所以祖公卿怕是要覆沒於這女人麵前。
來此也無大事,就是禮節性的問候,畢竟容高雲遠道而來,所以隨便聊著,善寶的眼睛也隨便看著,看本來空置的房內,如今滿滿當當的擺著諸樣物事,這都是容高雲帶來的,看樣子她是打算長期住下去了,也沒什麼大驚小怪,早晚她與祖公卿都要完婚的。
念及此,善寶道:“老爺病歿不久,是以你與公卿的婚事隻能暫時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