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定好唱一場的,結果由喬姨娘牽頭,眾人又來找善寶,留住戲班想次日再多唱一場。
善寶正於抱廈炕上捧著茶暖手,方才去廊上站了會子,冷風颼颼,手腳冰冷,回來趕緊上了燒得滾熱的火炕,見大家興致高漲,她特特看了看精心打扮的喬姨娘,反正自己也想看,何妨做個順水人情,於是應了下來。
於此,戲班當晚留宿在祖家。
負責安排戲班食宿的是祖百富,老胳膊老腿,前麵後麵的走了一趟,累得不成樣子,於是來找善寶,希望善寶能重新聘個管家來,或者幹脆在祖家這些男仆裏麵選個省事。
善寶早有了打算,垂頭看茶汽氤氳,慢悠悠道:“說來還是老郝用的順手,雖然他腿腳跛了,橫豎做管家隻是動動嘴皮子,我有心讓老郝再把管家這差事接了。”
祖百富有些意外,原以為自己提這一嘴,善寶同意,他就在祖家選個自己可以視為心腹的男仆做管家,孰料善寶想讓老郝出山,他又沒有合適的理由來反對,也就假意說好,隨後便匆匆走了,自那日善寶去了西府找他提及樊少爺泄露的秘密,他在善寶麵前總還是抬不起頭來。
老郝經過一段時日的休養,身子骨倒還硬朗,就是腿腳不利落,手上多了根拐棍,走路拐棍嗒嗒的點在地上,一副老態龍鍾之相。
傍晚時,老郝重新走馬上任,因客院住著容高雲,實在騰挪不出另外的地方,他就把戲班的男角兒安排在小子們的倒座房,僅有的兩個女角兒安排在丫頭們的後罩房,讓這些名動四方的角兒住在下人們處,實在是這世道對伶人的歧視,把他們等同於女妓男妓。
喬姨娘賞了百兩銀子的那個男角兒名叫柳燕臣,他用了晚飯後,正拿著老郝讓人送來的鋪蓋想睡覺,來了丫頭小鳶,還提著個籃子,說喬姨娘賞他些吃食,從籃子裏拿出,見是一碗燉肉和一碟炸糕,還有一壺女兒紅。
做伶人的,不吃酒怕倒了嗓子,也感念喬姨娘賞了又賞,所以柳燕臣讓小鳶代他謝謝喬姨娘。
小鳶提著空籃子想回呢,聽了笑道:“相公若有心,何不自己去當麵說聲謝謝。”
柳燕臣想了想,也好,人家賞了自己百兩銀子,著實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該當麵磕個頭的,遂同小鳶到了喬姨娘的住處。
一路迎著冷風,本就唇紅齒白的,凍得麵頰更是白裏透紅,沒有半分狼狽相,卻是分外的好看,鄭重的給喬姨娘磕頭謝賞,暗裏琢磨,有了這一百兩銀子,班主搜刮一些自己也還剩大部分,加上以往攢下的,是時候抽身離開戲班子了,尋個小買賣做,然後回家把青梅竹馬的表妹娶了,過甜甜蜜蜜的小日子。
眼看著就寢的時辰了,喬姨娘還穿得非常隆重,臉上還略施脂粉,手裏拿著本《花間辭》,撿了些緋紅豔麗的看了看,情情愛愛,撩人心思,見柳燕臣來了,暗自高興,讓瑣兒將柳燕臣攙扶起來,請去炕沿上坐了,早就準備好的果子糕點擺在炕幾上,殷勤勸著:“柳公子盡管用。”
柳燕臣推遲道:“已經吃過晚飯,再吃不下了。”
喬姨娘又請他吃茶,他又推遲:“吃得太多晚上起來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