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不知善寶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賭氣,晚上於枕邊告訴了猛子。
次日朝見祖公略,猛子又把這些話轉達,然後附上一句:“娘娘離宮已久,皇上是不是該接回來了,別等人心涼到底,那時可就遲了。”
春日的陽光柔柔的灑在翠岫宮的庭內,祖公略穿著碧水色的長衫行於桃紅柳綠中,也不係帶子,走一步帶動一股風,長衫翩然,如清溪於他身側流過,郎目一挑,望去天際,心一如高遠的天空,容納了太多太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思念。
那一次他的鑾駕張揚的從雷公鎮中心繁華地段而過,其實也不是微服出巡,甚至什麼事都沒有,就是橫穿雷公鎮而去,臣子內侍皆以為他吃飽撐的竟然心血來潮遊街,隻有猛子知道,他是故意給善寶看的,他要善寶知道他沒有離去。
至於猛子建議接回善寶,他搖頭:“還不到時機。”
猛子猶豫下問:“皇上還在擔心太上皇?”
祖公略擰緊眉頭沉思不語。
猛子見他像是不快,忙告罪:“恕臣多嘴。”
祖公略無所謂的擺擺手,隨後又指著前麵青竹下那張石桌,示意猛子陪他過去坐。
身後保持恰好距離的張四合忙小碎步跑上來,先用手中的拂塵撣了撣石凳上的灰塵,又用袖子擦了擦,然後恭恭敬敬的請祖公略坐下,他又回到恰好的距離處站定,等著皇上吩咐。
經陽光一曬,石凳上暖融融的非常舒服,翠竹沙沙,風穿行其中,帶來好聞的清新之氣,祖公略手指在石桌上閑閑的寫著,來來去去都是那個“寶”字,石桌上了無痕跡,寶字是刻在他心裏。
頭上是一樹杏花,風大起時,杏花如雨紛紛而落在他身上石桌上,他順手拈起一片把玩,京城比這裏暖和,恐杏花早就謝落,擔心的不是回京後無春花可賞,而是兒子久不見娘親會不開心,是以,他比誰都更著急將善寶接回宮。
然,確實不到時機,太上皇在皇位幾十年,朝中盡是擁躉他的臣子,非是自己能抗衡的,總歸自己根基淺,不當這個皇上也罷,但太上皇若真回到皇位,必定得尋個充分的讓天下人信服的理由,最好的理由就是——這個兒子不在人世了。
死也沒什麼可怕,這樣憋屈的死卻不值一文,更何況他有兒子需要撫育有善寶需要照顧,所以,他不能死,騎虎難下,那就隻能與太上皇爭奪皇位。
最近聽說太上皇有意將軟禁在南宮的三皇子扶上皇位,因三皇子一直就是個傀儡,當初給陳王和陵王說服謀反,就是因為他優柔寡斷,不辨是非,甚至可以說他並不十分健全,聽聞他母妃當年懷他的時候,其他嬪妃嫉妒,偷著下毒,他雖然降生出來,卻有些呆傻,所以,他實在是個得天獨厚的傀儡人物。
曾經讓太上皇最為厭惡的兒子,如今要給太上皇利用了,因太上皇已經禪位,又奪回皇位怕天下人恥笑,不如扶持個傀儡,而太上皇想奪回皇位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祖公略能力太強,對比下,就太過明顯的襯托出他的無能,這讓他丟了顏麵。
祖公略權衡的是,現在接回善寶,首先太上皇不會同意,鬧得太僵會加速太上皇對他下手,而他還沒有十足的把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