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竇氏嫁給祖百富,從未受祖百富這樣厲聲謾罵過,更別說欲休了她,竇氏頓時火冒三丈,夫妻兩個大吵一通,吵到麵紅耳赤時,竇氏脫口道:“你敢休了我,我就敢把你殺了大伯的事告到衙門。”
屋子裏頓時闃然無聲。
祖百富定定的看著竇氏。
竇氏憤憤的回望著他。
兩個人山般對峙。
祖百富不動。
竇氏不語。
良久,炸了個燈花。
祖百富突地一抖。
竇氏將頭扭到別處。
祖百富完全沒料到竇氏會以這個來要挾,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更何況善寶住在大院呢,一旦給她得知,指不定會做些什麼文章呢,畢竟自己曾經與善寶為敵過。
一番思慮,祖百富隻覺後背冷颼颼的冒涼風,就像誰拎了把雪亮鋒利的刀壓在他脖子上,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軟言穩住竇氏:“老夫老妻,說出這話來真是讓人寒心。”
既是老夫老妻,竇氏見他敗下陣來,於是見好就收,一甩帕子往炕上坐了,指著跨院明珍住處的方向罵道:“賤人最可恨,懷了孩子就不得了,我好心做了安胎湯給她,還親自端過去,她木頭人似的,歪在炕上也不下來,縱然她懷的是個小少爺,哪怕她生了十個八個,這個家我還是正室夫人的,她憑什麼在我麵前拿大,她又在老爺麵前進讒言,說我給她下毒,天地良心,當著她的麵我也吃了羹湯,我這不是好好的,她也吃了,也沒見她死。”
明珍已經對祖百富轉述了郎中的話,竇氏和她都是少量服用,是以中毒淺,不至於斃命,這個,竇氏應該事先知道,是以才敢先試吃羹湯,但丫頭小紅吃的多,所以才沒了命。
夫妻幾十年,祖百富是了解竇氏的為人的,但凡哪個丫頭媳婦子與祖百富彼此多看幾眼或是多說了幾句話,輕則遭到竇氏的打罵,重的,死的也不是一兩個,所以祖百富根本不信竇氏的話。
轉念又埋怨明珍處事大意,竇氏既是夫人,作為妾侍明珍理當敬重竇氏,明珍恃寵而驕,惹來殺身之禍,祖百富是後怕,若出了事那可是一屍兩命,但曉得自己此時責問竇氏必然引來新一番爭吵,唯有開解竇氏:“明珍不懂事你罵她打她都可以,她懷的孩子可是我的骨肉。”
竇氏勃然而怒:“我已經說了,我沒有給她下毒。”
祖百富知道吵不過她,於是把手往下按了按,無奈道:“好好,你沒有下毒,或許是小紅自己活夠了服毒自盡,行了我累了一天想歇著,你也回去睡罷。”
沒納明珍之前,夫妻兩個是在同一個臥房就寢的,納了明珍,祖百富就單獨睡了,這也是為了方便親近明珍,為此竇氏恨明珍恨得牙根癢癢,聽祖百富趕她走,也就下了炕,一邊走一邊道:“隻請老爺好自為之,惹急了,兔子還能蹬鷹呢。”
嘩啦一摔門簾子,竇氏走了。
祖百富愣愣的看著那晃來晃去的門簾子,唉聲一歎,疲憊的躺在炕上,盯著炕桌上的油燈出神,恍惚中,燈火慢慢擴散,然後一點點浮現出大哥祖百壽的臉,他猛然坐起,一把將油燈打翻在炕上,頓時燃著了坐褥,他又嚇得撲上去打滅那火,忙活半天,灼痛了手,黑咕隆咚又看不清傷的怎樣,想喊人又懶得張口,於是頹然倒在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