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地區盛行著互聯網的時候,中西部的鄉鎮裏電線杆還得經常維修。潮流引領著一代又一代的人,從老三套到新三件,從BB機到手機,如今手機更新換代可比小李子的女友都要換得勤。文化這個老家夥換了身新衣裳,變得像個不走尋常路的年輕人,他露出了笑容看向你,使你不忍心扇他一巴掌,你倘若看懂了,也隻能無奈地將它定義為娛樂的周而複始,你不得不蛻化成一個被動的受眾,在一波又一波潮流之中流淌著意淫出來的液體。那確實很舒服,那確實很空虛。
總是有人能夠看到時代的問題,而能夠看出問題的本領從來不是厲害的本領,真正厲害的,是能夠做出明智選擇的本領。什麼是明智,這就因人而論了。
外麵的焦躁,一眼就能看穿,不如山中的歲月靜好。對一個被叫做智者的人來說,反正外麵的時代在變遷,那就變遷吧。他的選擇,隻是一處小廟。
小廟在一座山裏,山裏有很多樹,沒有很多路。小廟,不,這是外麵人的叫法,我們還是叫做道觀吧。道觀不大,但是來人頗多,山腳下有個小村子,村裏人經常見外人前來,順山路而上,當日離去。說來人多,也是跟附近的一個小廟相比,那個香火還不如沙塵多的小廟已經是半荒廢的境地了,相比之下,小道觀倒是每月迎來那麼一二位客人,而且客人排場一般都比較大。道觀看樣式不過隻是個文觀,還是個雲遊道人都能停步的叢林廟。若有外人要問這道觀為何出名,村裏人都會說,隻因這觀裏的道人,都是早年名氣在外的大智慧者。
什麼叫大智慧者,村民並不太懂。前幾年外麵來了個老人問這裏的村長,這大智慧是不是勘破命數,村長反應了半天才明白什麼這話什麼意思,苦笑著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村裏人都試過進廟求個簽或者占個卦,他老人家說對這些玄學看的不透,不能騙人。那外來的人問道:“為何說是‘他老人家’,不是有很多道人嗎?”村長說道,將近十年前,廟裏來了個新道人,從此以後那個道人就成了說話的人了。至於其他老道,都隻聞其人不見其蹤。
在村民們看來,大智慧應該就是能賺大錢的頭腦了。村裏倒是出過一個這樣的智慧人兒,那人靠著賣草藥和承包村裏的地發家致富,然後在外麵逍遙快活,好不出息!雖然再沒回來過,那人倒是托人帶回來了培育草藥的方子,說這是讓村子賺大錢的方法,自那以後村子裏雖然不再務農,倒也能種些經濟作物,草藥販子一來,能換不少的錢。錢是賺了多了些,因為種糧食的人實在少了許多,村裏口糧還得托付村長出去“進口”回來一些,進口東西就是他娘的貴,換來糧食一看,腰包裏哪還有什麼存款!但是即便如此,村裏人還是高興,一來自己掙了錢,二來和外麵其他地方打通了不少關係,就像村長說的,村子越來越文明發展了嘛!
若說那道觀裏的老道們為何成了村民口裏的智慧人兒,大概是因為來山上拜訪的人,十有八九是大富大貴的人,一個個來客經常從各種豪車上下來,穿著電視裏那種很正式的衣服,走上山去,完了再走下山來,好褲子成了泥褲腿,看得大快人心。不管怎樣,外人來這裏打聽情況,村裏人總還是很樂意誇耀一二本地,什麼“臥虎藏龍”“風水寶地”,順便提一下那個發家致富還不忘村裏人的出息人。
寧涼來到這個村子時天色已晚,村子裏雞犬相聞,昏黑的天色裏,樹上有布穀鳥布布地叫。山色確實很美,比爺爺所在的小村莊多了幾分曠野山林的氣息。寧涼摸了摸餓得發響的肚子,走進一家小賣部,買了根火腿腸出來,一邊嚼著一邊看著足夠靜謐的晚景。
穿一身休閑衣服,拿著一根火腿,背一個小包獨自上山。四下環顧沒有找到垃圾桶,寧涼把垃圾塞進口袋,歎息一聲,怎麼跟旅遊一樣,有個屁的意境。
黑漆漆的天色裏看不到絲毫燈火,月亮應該很大,因為沒有星星,而月亮又被雲幕遮住了,大地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已經十分適應黑暗的寧涼走得得心應手。沒有目標的路程向來是耗人的,一個多小時的路寧涼走得很是心累。一個多小時之後,寧涼穿過了一片林子,才看到那透出幾分光亮的小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