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忙完了前麵事宜,已經是許久之後,那薛姨媽、邢岫煙和李嬸娘等外客不過是象征性的坐了半天,未時剛過,也都紛紛結伴去了。不但她們幾家,另有各家王府,郡王府並朝中交好的幾家國公府,也都是如此。
申時三刻,尤氏回後禪房來用晚飯的時候,就聽尤老娘把白日裏的事兒告訴她。尤氏才想開口數落這個繼妹的荒唐無禮,然而轉念一想,卻又覺得尤三姐不是那種魯莽的人。
尤氏看的分明,後娘加上她帶來的兩個拖油瓶,這三人中尤老娘是個老糊塗,尤二姐沒成算,男人一騙她就能上手,唯獨這個尤三姐還有些意思,潑辣中不乏精明。
尤氏將三姐兒召進了自己單獨休憩的禪房:“這裏也沒外人,你是知道的,我從來隻把你和二姐兒當親妹妹一般看待,她們羞辱你,豈不是羞辱我一個樣子?好妹妹,你心裏究竟怎麼想的?難道真是想和邢家結交?大姐不是看不起你的身份,實在是咱們高攀不起!”
尤氏說的情真意切,拉著尤三姐的手悉心告訴她為人處世的緣故,比尤老娘還“真心”的模樣。
尤三姐抿嘴一聲嬌笑:“別人看不透妹妹,怎麼大姐姐也誤會了我?”尤三姐自幼和尋常女兒不同,和人異常詭僻,她因為模樣生的風流標致,就偏愛打扮的出色,各式各樣,行為舉止不覺間就流露出許多風情體態來。
寡婦門前是非多,尤老娘自己的德行都欠佳,如何能盼著她教導好兩個女兒?
時間久了,尤三姐和尤二姐自然多了幾分風塵氣,說話常毫無遮攔,想什麼做什麼。
尤三姐便將自己在都門外見了宋晨的事兒告訴了尤氏。
尤氏心下一動:“好妹妹,你可知道那宋晨是什麼來曆?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他是今吏部尚書宋濂宋大人的公子,兼著鎮撫司千戶的差事,這種人比邢家還厲害,咱們哪裏就得罪的起?”
尤三姐“嗤”的一笑:“大姐姐太過滅自己的威風!況且,我又不是去找人家的麻煩,何來得罪一說?我就喜歡這樣的大丈夫,若他沒有功名在身,我還要考量考量呢!況且......我進了他家的門,於大姐姐也有好處不是?宋家管著吏部,姐夫不是一直想找個油水多的肥差嘛?我得了好處,豈能忘了大姐姐?”
尤氏不禁勸,三姐兒這麼一說,她便立時心動了。隻是還有些猶豫:“那你說和邢家......”
“哎呦,我的好姐姐,隻要姐夫肯出麵說和這事兒,我們何必再走邢家這一層關係?況且,”尤三姐冷笑:“剛我和邢岫煙說話的時候,對方遮遮掩掩,那小心思還能瞞住我?分明也是看中了宋公子!”
尤氏嘴角撇了撇:這個妹子,想的還是天真。邢家和宋家做正經親事合情合理,誰叫邢家養了五皇子有功勞呢!宋家低娶,邢家高嫁,將來有五皇子這根線串著,沒人道出一個錯兒來。尤三姐縱然姿色不俗,可惜想要親近宋千戶,除了做妾還是做妾。
晚上賈珍回自己的禪房,尤氏早候在了那兒,忙將三姐兒的打算都說與了賈珍。
賈珍將頭一扭,背朝尤氏躺下:“趁早告訴你妹子死了那心!”
尤氏見丈夫也不解釋原因,隻蠻橫的摔了一句話給自己,立生不滿:“我瞧我妹子說的句句在理。況且,我們又不是那不知好歹的,做不了正房奶奶,做個通房姨娘也行啊!”
尤氏推了推賈珍,嗔道:“我還想為蓉哥兒多打算打算呢!他不是我生的,難道不是我養的?將來蓉小子得前程,隻念我一句好話,我也不算愧對賈家列祖列祖,也沒辜負了姐姐留下的這一點根脈。”
賈珍還是不為所動,尤氏便賭氣道:“老爺的心思我明白,不過是看中了三姐兒更漂亮,便一心注定在她身上。你既然喜歡,我也敢舍下這張臉去和老娘說,倒是大紅花轎把三姐兒抬進來,給你過了明路,總好過這樣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賈珍氣得臉通紅,翻身起來看尤氏:“如今乃是國喪家孝湊在了一次,你安的什麼心?非要逼死老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