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保家的早與周瑞家的爭鋒相對許久,可因為自己的主子邢夫人不得力,她也是常常落在下風。好容易今兒邢夫人硬氣一回,王善保家的怎麼肯放過這個好機會?
她忙不迭笑道:“周妹妹這麼說可是嫌棄我無能了!二姑娘怎麼說也是大老爺和大太太的女兒,我這個陪房出麵張羅絕沒二話。況且,終究是我們璉二奶奶生孩子,二太太若論,還要遠上一層關係呢!周妹妹可別看我們大太太平日裏不管事,就以為我們太太不看重璉二奶奶,殊不知這心比二太太操的還多。”
邢夫人聞聽王善保家的這話,十分滿意:“就這麼定了,二姑娘隨著你們倆同去,我心裏也踏實。見了鳳哥兒告訴她,若生下兒子,她就是咱們家的功臣,將來老爺世襲的爵位,少不得還是叫璉兒襲了。”
邢夫人隻說生兒子的好處,可生女兒的話卻半句也不提。迎春沉默不語,出了榮國府的時候才與陪侍的司棋道:“大姐姐是個最有福的,早早出了這牢籠。三妹妹也是明眼人,知道家裏靠不住,還不如自己進宮去拚一拚,說不定也能給環小子拚個前程來。”
司棋不以為意道:“姑娘說這個我心裏可就禁不住要念叨了,三姑娘在家的時候不是給寶玉繡鞋,就是給寶玉做衣裳,趙姨娘的院子去也不去。管家的那會兒更是不認趙家的親戚,隻把二太太的娘家當自己的親舅家。如今做了娘娘,反而露出了行跡,這讓寶玉心裏怎麼想,讓二太太又怎麼看!”
論關係,司棋自然與賈寶玉更好些。至於賈環,大觀園裏的小姑娘們就沒幾個肯願意搭理他的。
迎春輕笑:“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三妹妹或許做的有些明顯,但你不得不說,她隱忍這些年,連二太太都沒看出端倪,難道還不是個厲害的?罷了罷了,我們自掃門前雪還來不及,更何況別人?我叫你打聽的那件事如何?”
司棋的外婆就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邢夫人那裏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是司棋去打聽消息。如今二姑娘問這話,司棋忙附在她身邊輕聲道:“大太太知道老太太把事情交給二太太辦,急的團團轉,自己又偏生沒法子。我姥娘說,大老爺隻叫了外麵的幾個相公跟著去東山采買嫁妝,二太太就打發了賈薔、賈芸兩位爺跟著。”
迎春冷笑:“這也罷了,隻平平安安別鬧出什麼笑話來就好。”
司棋猶豫的看著迎春:“隻是......姑娘的陪嫁少了,怕張太太那裏會不高興吧?”
“張太太不是那樣的人,”迎春對此還十分自信,她喜歡未來婆婆的說話方式,爽利不藏私心,待一個人熱情也好,冷淡也罷,全憑本心。迎春心中早打定主意,將來用心孝順公婆。
......
賈家的人才到賈璉的住處,卻剛巧碰上了王熙鳳早產。周瑞家的和王善保家的均是一喜,剛忙拉著迎春往裏進。
內院中,賈璉披著厚袍子在當院中來回踱步,時不時扯著嗓子往裏問兩句。平兒從廚房端了一碗清湯荷包蛋往裏走。
“二姑娘怎麼來了?”
迎春趕緊叫住平兒:“嫂子不是還有七八日的功夫嘛?怎麼......”
平兒勉強笑道:“事情總有例外,不過宋家三少奶奶早打發了通曉產育的嬤嬤來,二奶奶又注重鍛煉,順產不是問題。”
賈璉已經跑了過來,見平兒端著大海碗,忙道:“快送進去,再問你們奶奶還想吃什麼不?”
迎春請了安,賈璉慌亂的衝妹妹點點頭:“快去看看你嫂子。”平兒便笑:“二爺可是忙糊塗了,二姑娘是還沒出門兒的女孩子呢!有三少奶奶在裏麵看著,二爺就和二姑娘往次間屋歇歇,一頓茶的功夫,這兒子也便得了。”
平兒說的有趣,倒也緩解了賈璉的緊張。
兄妹倆被攆進了隔壁廂房,一人一碗茶,場麵十分尷尬。賈璉想了幾次要找個話題,可偏偏不知道和這個自小無多接觸的親妹妹說些什麼。
幸好外麵的一陣吵鬧聲救了賈璉。
“恭喜二爺賀喜二爺,二奶奶生了個大胖小子!”老婆子進來報喜,賈璉忙問:“二奶奶如何?”
“二奶奶精神的很,正喝雞湯呢!”婆子說了一大串兒好話,賈璉自然大把的銀子打賞。隻是他此刻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見鳳姐兒,便叫小廝把銀錁子都給了迎春:“妹妹看著幫我打賞,我先瞧了你嫂子要緊。”
迎春連忙喚了幾聲,也不見賈璉回頭,平兒又不得空來,迎春隻好和司棋商量著往下打賞。好在賈璉夫妻的人都是老人兒,什麼人領著幾等的賞,迎春也多半心裏有數。唯獨周瑞家的看在眼裏十分不自在,覺得這種差事也不配叫迎春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