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宗經此一事倒也看淡了許多事情,唯獨把父子之情放在了所有事情的首位。紫鱗甲雖生僻,但也並非無藥可解,從西域請來的高僧兼神醫上午為孝宗治病,下午,孝宗無事便往雲台去和太上皇倆人對弈,又或者陪著老爺子在湖中垂釣。
這漸漸的,索性把朝政瑣事都多半交給了正德打理。
正德年紀雖然還小,但行事已經十分有法度,獲得了諸朝臣認可,連當初不滿他出身的一些言官們也不得不承認,就品行與才能來說,五皇子是當之無愧的儲君人選。
孝宗冊封太子的旨意選在了這一年端午,為賀此事,孝宗不但大赦天下,更免除了百姓們一年的賦稅。這對去歲遭受雪災而異常貧困的百姓們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百姓在感念皇帝的同時,不免要想想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源自何故。
要不是人家立了太子,他們焉有這好盼頭?
百姓才不管誰做了太子,隻要有經濟實惠,能給他們的生活帶來改善,那就是好太子,好皇帝。
正德聽了姐姐岫煙的話,趁勢做了幾件大事,其一便是在京中修建藏書樓,彙聚天下文獻免費供儒生們借閱;其二則是督管戶部撥款修繕黃河河口,以防災年百姓再次流離失所;其三勸諫孝宗新開恩科,選拔天下良才;其四犒賞三軍,特別是東南水軍......
這四條不論哪一樣都需要銀子,光靠戶部根本無力承擔。岫煙當機立斷,將家裏最值錢的一項買賣,入夥老船王的份子抽出,在江南各大豪商之間進行拍賣,價高者得,引起陣陣嘩然。
當年做這生意的時候,老船王有門路,卻不知怎麼和西洋人打交道,恰好看重盧氏和岫煙母女倆的本事,樂不得合夥。份子雖然小,但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壯大,生意已經鋪開了好大一個局麵。
盧氏和女兒也明白,他們家不在江南常年駐紮,那份子總會被一些人眼紅,若是連累了正德的名聲,實在得不償失。更何況,老船王家族內部也有一些不滿,且有愈演愈烈的跡象。母女倆一商議,索性就脫手,隻要有好點子,難道還愁沒有賺錢的買賣?
將近端午的時候,銀兩基本到位,正德所做的幾件大事不但獲得了天下士子們的感激,更有滿朝文武重新的審視。端午那日冊封大典不知多隆重,岫煙一身三品誥命服隨著母親進宮去見證了這個時刻。
明黃色的太子袍穿在正德身上,忽然讓母女倆覺得這孩子開始變得陌生起來。不過轉念一想,二人又相繼釋然,這就是今後的太子殿下啊!
......
隨著李泓的上位,孝宗的淡出朝堂,邢家的地位越發穩固,連諸位老親王們也暗暗吩咐自家王妃、兒媳們,遇上邢家的女眷,隻能客氣再客氣,千萬別想著自己是什麼王妃、世子妃的就傲慢不願意搭理人家。邢家雖然沒有爵位,但是人家有個做了太子,將來還要做皇帝的養兒。
有這些皇親國戚們領頭,餘下諸多侯門公府焉有不照做的?
宋夫人見小兒媳這裏每天比菜市場還熱鬧,有些擔心岫煙會把持不住,但冷眼看了幾日,發現這個媳婦不但行事章法穩健,就比那些老資深的管家夫人還有辦法,宋夫人也就漸漸放寬了心,每日隻專心帶孫子。
胖小子的大名是親爺爺宋濂起的,叫宋舒玄。
《禮記》玉藻篇中有雲:君子容舒遲,取其舒和之意,而《淮南子》裏亦有“天道玄默,無容無則”的闡釋。
尚書大人是希望小孫子能像一個真正的君子一般,即便在艱辛的歲月裏,也能保持住君子的本色,清淨而舒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