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識人之道(2)(3 / 3)

曾國藩接到劉蓉的信後,大為折服,隨即寫信力邀他入幕,信中詼諧地說:“吾不願聞弟談宿腐之義理,不願聽弟論膚泛之軍政,但願朝挹容暉,暮親臭味,吾心自適,吾魂自安。筠仙(郭嵩燾)深藏樟木洞,亦當強之一行。天下紛紛,鳥亂於上,魚亂於下,而筠仙獨得容其晏然乎?”當時劉蓉已在湘鄉與羅澤南等練湘勇,並卓有成效,隻有郭嵩燾冷眼相觀。所以曾國藩說不能讓郭獨自晏然。劉蓉即赴曾國藩幕,郭嵩燾也隨即來到。昔日布衣之交的三位兄弟,今日又走到一起了,曾國藩卜分興奮。郭、劉兩人與曾國藩相約:“服勞不辭,惟不任仕宦,不專任事,不求保舉。”這“三不主義”被打破,乃是後來之事,但曾國藩當時隻好答應,並請郭、劉出謀劃策。同時他對管理銀錢的夥計說:“郭、劉二君,是吾兄弟,不與眾同。薪水惟所支用,不限數也。”

而郭嵩燾之於曾國藩的價值,則首先表現在他力勸曾國藩“墨絰從戎”。

中國封建社會曆來講究“以孝治天下”,清代更有明文規定,無論多高職務的官員,父母死了必須離職守製。如果政府特別需要這位官吏任職,可命其不必去職,以素服辦公,不參加吉禮;或於守製尚未期滿之時,召令複職,稱為“奪情”。有的人為了標榜自己盡孝的誠心,甚至連皇帝“奪情”的命令也可以不聽。封建社會重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但臣子要搬出一個“孝”字來對抗,君也無可奈何。當然,這要冒被君主厭煩的危險,但也可以大出個人氣節的風頭。

曾國藩一向篤信理學,不能不做做姿態。曾國藩母死的同年十二月十三日,曾國藩收到了那份要他出山的上諭,他立即“草疏懇請終製,並具呈巡撫張亮基代奏,力陳不能出之義”,“但繕就未發”。十五日,曾國藩接到張亮基來信,得知武昌於十二月四日已被太平軍攻占,不勝震驚。“以湖北失守,關係甚大,又恐長沙人心惶惶,理宜出而保護桑梓”。恰巧在這一天,郭嵩燾趕到湘鄉為曾母吊唁。

郭嵩燾趕到曾家時已是深夜,兩人秉燭暢敘,當談及時事時,曾國藩說自己要守製,不能出來主持團練。郭嵩燾則力勸曾國藩說:“公素具澄清之抱,今不乘時自效,如君王何?且墨絰從戎,古製也。”郭嵩燾素知曾國藩野心勃勃,以整治封建秩序為己任,現在麵臨“亂世出英雄”的機會,為什麼不大大施展抱負,盡忠皇帝呢?郭又拿出“古已有之”的例子來說服曾目藩,情真意切,不可言表,給標榜“忠孝”的曾國藩一個很好的台階,但曾國藩為了表示盡孝的“決心”,仍表示不同意。郭嵩燾又反複與曾國藩的父親談“保衛家鄉”的大道理,曾父認為講得對,便把曾國藩叫到麵前教訓了一番,曾國藩這才應允。但多日不見起行。郭嵩燾又同他的弟弟郭梫燾一同前往曾家勸說,但曾國藩卻以郭氏兄弟入幕參讚其事為先決條件,郭嵩燾隻好答應。此後四年,郭嵩燾大部分時間都在曾國藩幕府中度過,成為湘軍初創、曾國藩“大業”初起時的主要人物之一。十二月二十一日,曾國藩抵長沙,開始著手籌練湘軍。

曾國藩曆來是被譽為頗具知人之明的,而這種知人之明除了主要表現在他慧眼識才,還具體反映在他與左宗棠的關係上。

左宗棠在曾國藩死後,曾寫了這麼一副挽聯,他別出心裁,把自己寫了進去:

謀國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輔;

同心若金,攻錯若石,相期無負平生。

曾、左交惡多年,音息不通,但曾國藩對左宗棠的才華曆來擊節讚賞。在左宗棠處於危厄之際,曾國藩伸出援助之手,薦舉他任四品京堂襄讚軍務,掌握軍隊實權,終於位至督撫,他因此贏得了左宗棠的“自愧”。這是曾國藩“謀國之忠、知人之明”的一個實實在在的事例。他們“同心”“攻錯”,目的都是忠於國家、無負平生,足見曾、左都有寬廣的心懷。所以,左宗棠這副半挽人半責己、半頌德半抒懷的挽聯,被後人盛譽為名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