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天晚上,離正式行動還剩下一個時辰,大哥武勝(在前一次會議中,眾人一致同意讓武勝作為所有弟兄的大哥)決定再進行最後一次計劃確認,此時便要派一個人到宿舍樓下給弟兄們把風。武勝千不該萬不該,選中了孫敏,派他去幹這種“小角色”的事情。認為受到侮辱的孫敏,越想越氣,越想越惱,最後終於陣前倒戈,背叛了所有的亡鬥奴兄弟,跑到了他們的對立麵。後來便發生了前文所述的事情。
場景再次切換到校長府的地窖中。當武勝聽到孫敏的那番話時,心中便產生了些許愧疚之情。他不禁自責當初沒有好好處理子速的問題,以致於釀成今日這場悲劇。想到這裏,他持刀的手不覺鬆了一些。就在他放鬆警惕的一霎那,孫敏用自己的刀猛地將他的刀打飛到了一邊,然後迅速爬起身來,雙手握刀,朝他砍了過來。武勝大吃一驚,他沒料到那孫敏會如此陰險。但他武勝畢竟是一名優秀的亡鬥奴,一個敏捷的後退步,便躲過了對方犀利的刀鋒。可是接下來還有一個刺手的問題是他必須要麵對的,那就是他的砍刀已經飛到了黑暗處,不用燈照,是很難找回來了。但眼前情況如此危急,哪裏還有時間去找刀呢?然而手中沒了武器,又要如何應敵呢?
就在我們為武勝擔心的時候,孫敏的砍刀又劈了過來:“你是逃不掉的,武勝!受死吧!”此時,隻見武勝向後迅速退步的同時,猛地將左手提著的油燈朝孫敏的臉部扔了過去。孫敏吃了一驚,急忙用左手去擋。那盞油燈重重地撞到了他的手掌上,然後便掉落了下來。就在那一刹那,武勝高大的身影已經衝到了他的跟前。孫敏大驚,慌忙揮刀砍去。此時,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武勝大喝一聲,右手猛地一揮,“砰!”地一聲,孫敏的砍刀居然被擋了開來。緊接著,武勝又一個快如閃電般的動作過後,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孫敏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腦門上已經被開了個大口,鮮血噴湧而出。粘有同樣鮮血的還有武勝的右手,以及他右手上緊握著的菜刀。原來武勝先前在拿到那把砍刀之後,便把原先的這把菜刀插到了身後腰帶間,以備不時之用,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場。
孫敏受了武勝那致命一刀,已經徹底失去了戰鬥力。此時,他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了一會兒,漸漸地,便停止了任何動作。武勝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注視著一動不動的孫敏,眼神中流露出頗為複雜的情緒。但不管怎樣,孫敏之後再也沒有動過,他就這樣,死了!
又過了許久,武勝才將目光移到了別處。這時,那盞油燈已經摔壞,隻留了點點火苗吃力地掙紮著,但終究還是無法與宿命相抗,漸漸地,它消失在了地窖的黑暗之中。是摸黑前進繼續尋找巴圖呢,還是先返回再找一盞油燈,然後再回來?正當武勝思量之際,他身後突然出現了亮光,那亮光越來越明顯,這分明是有人提著燈要過來了。是敵還是友?警覺的武勝迅速拿起孫敏手中的砍刀,然後躲到了岔路口一側的隱蔽處。
“咚咚咚!咚咚咚!”聽這腳步聲應該隻有三、四個人。隻有這幾個人,他武勝還怕什麼,於是立即跳了出來,大聲喝道:“武勝在此,來者何人?”“大哥?是大哥啊!”那幾個人欣喜地叫道,“是我們啊,大哥!”武勝聽出來了,是翁斌和另外兩個兄弟——戚光與謝補。“無雙,子明(戚光的表字),無缺(謝補的表字),是你們啊,虧你們能找到這裏。”武勝收了刀,走到他們跟前問道,“外麵怎麼樣了?”翁斌搶先答道:“那些警衛全都被我們殺光了!”“沒錯。”戚光說道,“等殺光警衛後,我們發現大哥您不見了,於是便四處尋找。沒想到那臥室的衣櫥裏麵居然有個大洞,心想大哥一定在這下麵,便下來了。”武勝聽了,激動地說道:“好,好!我們終於贏了!你們幹得太好了!”翁斌還要繼續說些什麼時,那提著油燈的謝補忽然大叫道:“大哥,那躺在地上的是什麼人?”翁斌和戚光也警覺地把目光移到了那人身上。武勝回頭看了看,說:“那就是子速,他已經被我殺了。”“太好了,大哥,這狗叛徒終於死了。隻可惜這種死法便宜了他,若換了我,非抽了他的筋,剝了他的皮,再將他大卸八塊不可!”翁斌憤憤地說道。武勝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三人說道:“那巴圖一定也藏在這地窖裏,我先在這裏守著,你們出去再多叫些弟兄過來一起找。”“好!”三人齊聲應道。
沒過多久,幾十個弟兄或提油燈,或秉蠟燭,下到了地窖中。很快,他們便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巴圖,他正抱著一大箱黃金瑟瑟發抖。“求你們……我求求你們,不要殺我,我這裏有很多黃金,隻要你們放我一馬,我就……我就分一半給你們。”巴圖苦苦哀求道。武勝冷笑道:“這點黃金,恐怕還不夠吧!”那巴圖幾乎要給武勝磕頭了:“武勝,求求你了,隻要你饒了我,不管你要什麼,我……我都願意給你!”武勝回頭大聲叫道:“就算我肯饒你,我的弟兄們也不肯啊!”“殺死巴圖!殺死巴圖!殺死巴圖……”眾人齊聲呐喊道。那巴圖還要開口說什麼時,武勝的刀已經劃開了他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巴圖就這樣永遠地閉上了嘴,和孫敏一道死在了黑暗的地窖之中。
這場起義雖然以亡鬥奴的勝利畫上了句號,但他們的損失也是相當慘重。原本四百多個亡鬥奴,最後活下來的隻有一百多個,其中還包括許多受了重傷的弟兄們。麵對如此慘痛的結果,大哥武勝不禁悄悄落下了眼淚。但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必須堅強,因為前方的道路還十分漫長,沒有一顆強大的心,他怎能帶領弟兄們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來。而當下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帶著警衛的武器和巴圖的黃金,率眾迅速撤離,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在沉沉夜色中,武勝率領著他的起義隊伍,包括林蜜和葉彩,來到城東郊外,聚集在那裏商議下一步該怎麼走。武勝說:“我們必須找到更多的武器,號召更多的人起來反抗。離這五十裏地有一座小縣城,叫白土,那裏有我們需要的東西,而且守備很弱。先將此縣攻下方是上策。”大家聽後,深以為然。於是,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了白土縣。在縣城中,他們找鐵匠打造了各自的武器,並弄了些合身的衣服穿上。城中還有不少支持他們的老百姓暗中送來許多錢財和食物。就這樣,起義隊伍便在此縣中暫作休整。
羽州太守牛平得知亡鬥奴起義的消息後,勃然大怒,讓都尉張離率一千人迅速前往白土縣鎮壓。麵對人數近十倍於己的齊國正規軍,亡鬥奴們與之三次交戰,三次皆敗,眼看就要豎白旗投降了。正在武勝一籌莫展之時,有一個小偷來求見他,並十分鄭重地對他說:“我是神偷,人稱‘我來也’,支持公等起義,願意助公一臂之力。請允許我今晚去敵營一試,說不定能扭轉局勢。”隨即便將自己的計策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暫不講武勝聽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先談談這個“我來也”到底是什麼來頭。
話說他每次作案後都會留下寫有“我來也”三個字的紙條,故被人稱作“我來也”,其真名實姓卻始終不為人知。“我來也”專偷那些為富不仁的大戶人家,然後將大部分財物分給窮人。他每次都能得手,並總能躲過追捕,腐敗而無能的官府拿他根本沒有辦法。終於有一天,他在作案時不慎被人當場抓獲,但因沒有確鑿證據證明他就是“我來也“,因此官府便將他暫時收監,打算慢慢審查。“我來也”是個聰明人,入獄的第二天就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脫身之計。他開始有意與獄卒套近乎,對獄卒說:“我偷東西這不假,但我不是那個‘我來也’,官府弄錯了。哎——看這情形,我下半輩子就得在這大牢裏度過了。也罷,隻可惜我在外麵藏的金子就要白白放在那兒了。這段時間多虧大哥照顧,我想要報答你。那放金子的包裹就藏在雷鳴塔的頂屋上,大哥拿去用好了。”獄卒聽後,興奮不已,當天夜裏便去“我來也”說的地方尋找,果然找到了那包金子,從此他便對“我來也”特別關照。幾天後,“我來也”又對獄卒說道:“我還有一酒甕金子藏在銘心橋下,大哥你拿回家給嫂子買些漂亮的衣服吧。”獄卒真的在銘心橋下找到了那裝著金子的酒甕,此後就更加優待“我來也”。
一天晚上,“我來也”又對獄卒說:“大哥,現在是深夜二更,我請求你放我回家見見我的妻兒,四更時我一定回來,決不食言。”獄卒因受了他兩次好處,不好意思拒絕,隻好答應放他回去,但其心裏卻十分忐忑不安,生怕他一去便不複返了,於是取酒獨酌,借以消憂。到四更時,“我來也”果真按時回來了,獄卒見了欣喜不已,大讚他是個一諾千金之人。
第二天,城裏一名巨富氣呼呼地來到官府報案,說昨夜三更時家中被盜,小偷留下了“我來也”的字條。縣令聞之,大吃一驚,心想:原來先前所捕之賊並不是“我來也”,可惡!再不抓到這個“我來也”,我這縣令的臉麵要往哪裏擱啊?於是下令出動所有偵察人員,四處搜尋“我來也”。至於那先前所捕之賊,他隨便判了個夜行罪,打了幾十個板子便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