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北岸的軍官帶人把王家村圍了個水泄不通。兩個隊的齊兵搜查了全村每個角落,可就是找不到武勝的蹤影。那些軍官都覺得很奇怪,那武勝真的逃到這裏了嗎?
這個時候,王家村東頭豪紳王圖的家裏,正演著一出好戲。齊兵的搜查聲把王圖從睡夢中驚醒。他醒來後,忽見幾個黑影從窗口飛將進來,直逼床前。他定睛一看,隻見床沿邊站著幾個持刀的人,中間一個身材高大的人,神態嚴肅,眼光逼人,對他說道:“爬起來!我們是起義隊伍,我就是武勝,你不是很討厭我們這些奴隸嗎?現在我們主動到你家來了,你打算怎麼辦?”“我,我,嘿嘿……”王圖皮笑肉不笑地跪在床上說。
“當!當!當!”這時,外麵傳來齊兵的腳步聲。狡猾的王圖心裏盤算:我要設法引來齊兵將其全殲。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對著身邊被嚇得昏昏迷迷的小老婆打了一掌:“笨瓜!還不快出去把狗關好!”武勝笑笑說:“別費心思了,是去關狗,還是報信?”“嗬,不不不,小人不敢。”武勝坐下來,坦然地說:“今晚我是和你來談判的,萬一出了問題,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是,是,是!”王圖直陪笑臉。之後,武勝便將他綁起來作為人質,讓其家中人配合其行動,躲過了齊兵的搜查。就這樣,起義隊伍又安全闖過了第二關。
起義隊伍去向不明,這下可氣壞了縣令儲霖。儲霖一計未成,又生一計。他讓齊兵撤出王家村後,抽調大批兵力,在玉麟大道以北方圓十裏以內的河流溪溝、山間小道等地統統設下了埋伏圈。對連闖兩關的武勝來說,這是敵人設下的最陰險的一關。
天才麻麻亮,起義弟兄們都起了床。在王圖家飽吃一頓、安睡一覺之後,他們精神抖擻,準備迎接新的戰鬥。武勝招呼大家上到王圖家二樓,討論下一步該怎麼走。邵拓說:“發揮我們的專長,順著溪溝走小路。”“對,溪溝旁有茂密的竹林利於隱蔽、走溪溝又不會留下腳印。”翁斌點頭同意道。“除了這條路,還有別的路可走嗎?”武勝問道。翁斌回答說:“除了小路,好像就沒有了。”武勝表情嚴峻地說道:“不!有路,隻是那條路比較危險。”楊翔猜度著問道:“大哥指的莫非是玉麟大道?”“沒錯,正是此路!”武勝有力地回答道。話說這玉麟大道確實危險,除大道上隨時都有巡邏隊外,每隔二裏地就有一座碉堡,敵兵居高臨下,視線開闊;左右碉堡遙相呼應,首尾相接,一有情況,援兵就到,把守極其嚴密。隻見武勝站了起來,指著窗外的玉麟大道,接著說:“諸位兄弟請看,雖然每隔二裏地就有一座碉堡,但是,離王家村最近的碉堡所處的位置對我們很有利。”大家來到窗前望去,見一座大碉堡矗立在之字形道路的拐彎處,恰好形成一個死角,既望不到左邊的弓箭手,也看不見右邊的旗杆。“大哥的意思是虎口拔牙?”邵拓有些興奮地問道。武勝回答說:“正是。我們常走小路,敵人早已察覺,必須出其不意改變策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越過封鎖線!”
次日,太陽剛從山口間露出笑臉,曲折的玉麟大道上便走來了一支“巡邏隊”。他們大約有二十個人,一身齊國士兵的打扮,清一色的齊軍砍刀。其正前方矗立著一座碉堡,碉堡下歪歪斜斜的站著兩個兵,把弓弩放在一邊,伸著懶腰。“折騰了一夜,又派我倆站崗,真是活受罪。諒那幾個奴隸也不敢往虎口裏鑽。”說話間,他們見快步奔來了一隊人,忙操起手中的武器說,“是誰?站住!”那幾個人說:“辛苦了,我們是巡邏隊。”“原來是自己人啊。”那兩個哨兵看了看這夥行若無事的人,並未發現異常,算放了心。
“你看後邊那來的誰?”“巡邏隊”中一人驚訝地問道。那兩個哨兵好奇地轉過頭去。說時遲,那時快,“巡邏隊”的“弟兄”們一擁而上,不等兩個哨兵話音出口,兩把雪亮的匕首已深深插入他們的心窩。緊接著,幾個人影飛身衝進碉堡,碉堡內瞌睡未醒的齊兵們呆呆地望著這群從天而降的“神兵天將”,乖乖地舉起了雙手。不久,這些“神兵天將”便一把火點燃了碉堡,扛著勝利品,揚長而去了。火光驚醒了縣令儲霖,他見了捶胸頓足道:“完了,本官又失算了!”
在玉麟縣連過三關的武勝,此時傷勢也已痊愈,他帶領著大家繼續趕路。在路上,他們陸陸續續地找回了失散多日的其他起義弟兄,隨後又有很多逃亡奴隸、貧苦農民來加入他們的隊伍,於是人數又達到了二百多人。起義隊伍日夜兼程地趕路,終於在二月初一日出時分趕到了翼山山腳。那山腳是一個美麗而寧靜的小鎮,名叫金貝鎮。鎮中央是一條通往山上的大道,名叫金貝大道,兩旁是如畫的莊園。還有一條河流貫穿這個小鎮,名叫急河,一直流入東麵的涼海。那連綿的山峰快樂地閃耀著,但森林和峭壁卻又使它們顯得荒野而又陰鬱。
武勝抬起頭來縱目向山頂望去。他竭力想確認那條上山大路到底有多長,是否能夠一直延伸到山頂。但是,覆蓋山頂的茂密樹林使他不可能望見這條山路的盡頭。思量片刻後,武勝決定派遣楊翔和三十個身手最矯捷的弟兄去偵察那條山路,他自己則和大部分弟兄到附近的莊園裏搜尋武器並解放奴隸。他讓由六十個亡鬥奴組成的部隊核心留在原地,在一個莊園的活籬笆下麵隱蔽起來,這兒同時也是武勝和楊翔等人約好,在其偵察完畢後重新會合的地點。
一切都按照武勝的命令開始執行。過了兩個時辰,楊翔等人回來了,武勝也早已在那活籬笆下等著他。武勝不但找到了許多武器,而且在附近莊園中解放了三百多個奴隸,並讓他們全都加入到起義隊伍。至此,起義弟兄的人數達到了五百多名。此時楊翔來向武勝報告說,那條上山的路大約在山坡上向前伸展了三裏遠,然後變成一條狹窄的小徑穿過樹林通向山頂,但是,一到一定的高度就在難以攀援的峻岩峭壁中消失了。“好。”武勝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等會兒我們就往山上去,現在先來完成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楊翔納悶地問道:“什麼重要的事情啊?”武勝鄭重地說道:“明確軍隊編製。”確實,沒有一支有組織有紀律的軍隊,就這麼像群暴動分子般地去對抗齊軍,那簡直是以卵擊石,上次被牛平軍輕易打敗便是最好的教訓。因此,武勝決定按照齊國人的軍隊編製將起義隊伍編成五個中隊,每一個中隊選一名曹長。第一中隊的曹長為楊翔,第二中隊的曹長為邵拓,這兩隻中隊配備的武器是劍和刀;第三中隊的曹長為翁斌,武勝用梭標和長矛把他們武裝起來,這支中隊也是裝備最精良,隊員最勇敢的隊伍;第四中隊的曹長為戚光,第五中隊的曹長為謝補,他們中隊的配備武器是鐮刀和三齒叉。每一個中隊下麵又分成十個小隊,每個小隊選一名什長。什長的人選範圍和曹長相同,都是在跟著大哥武勝從巴氏亡鬥學校逃出來並依然活著的弟兄中挑選出來的,因為武勝深知他們的毅力和勇氣,他可以充分地信賴這些人。至於他武勝自己的職位,自然是在曹長之上,即為都尉。
“好,出發吧,朝翼山山頂衝吧!”編製完成後,武勝指著山頂,朝義軍大聲叫道,“那裏就是我們的根據地,在那荒僻的叢莽中,在那山鷹築巢、野獸穴居的地方,我們將要樹立起我們的戰旗。命運之神再不能為我們安排更好的地方了。大家出發吧!”“出發!”五百名義軍戰士也激動地跟著吼道。很快,義軍便離開了兩旁盡是花園、房舍和葡萄園的大路,進入了密林中的小徑;但他們愈往峻峭的地方走,周圍的景色就愈荒涼,樹林也就愈顯得寂靜。漸漸地,灌木叢和矮小的樹木代替了原來的野薔薇、冬青、榆樹、楊樹和有百年之壽的橡樹。
在開始上山的時候,義軍一路上還能遇見好多農夫和墾荒漢,他們正挽著籃子或者牽著驢子下來,打算把蔬菜和水果運到山下鎮裏去賣。這些人詫異而又驚駭地望著武裝的隊伍。但當義軍來到高處的樹林以後,他們就隻能偶爾碰到一兩個牧人帶著一小群綿羊和山羊在一片林間草地上放牧了。羊群的咩咩聲不時地在山中引起憂鬱的回響。
經過大約一個時辰的艱苦攀登,義軍終於來到了一片寬闊平坦的崗地上。從這兒再向上幾百步便是翼山的絕頂,頂上是永世不化的厚厚的積雪,像一張巨大的白狐毛皮蒙在上麵。武勝決定就在這片崗地上紮營。當弟兄們坐下來休息的時侯,他繞著崗地仔細巡視了一番:崗地的南麵婉蜒著一條陡峭的、崎嶇不平的小徑,那就是他們上來的那條道路;崗地的北麵和西麵都是不可攀援的懸崖峭壁;而崗地的東麵是一個深淵,深淵四麵盡是垂直的懸崖峭壁,它的形狀好象一口井——要想攀援這些峭壁,不要說是人,連野猴子也不行。在這個深淵中,亮光隻能從山岩的縫隙中照進來。深淵的外部是一個峽穀,再往前去時,就突然顯現出了一個出口。那個出口通向草木繁盛的山坡地帶,那些山坡又往外伸展了好幾裏地,直到和廣闊而又富饒的采亞平原連成一片。再向遠方望去,那便是蔚藍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