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學校開始放清明假。
放假當晚,苗珞水就到季爺爺墓前去送了兩盆花朵怒放得豐神凜烈的白菊。
第二天天不亮,她獨自一人背著包,坐船渡過金馬江,回了瑤城。
一來為了給父母掃墓,二來有點想念姑姑和爺爺。
一個多小時的山路走下來。
額前全是微微薄汗。
褲腳和鞋子也被清晨草葉上的露珠濕透了。
走到村頭,遠遠的,就已經看到一抹細瘦高挑的身影在翹首以盼。
苗珞水心頭微熱。
昨晚她打電話說今天要回家。
姑姑一早就站在村口等了。
“怎麼這麼早?摸黑過江的吧?”苗錦鳳接過苗珞水身上的背包,語氣有些責怪。
一個多月沒見,姑侄倆隆重擁抱在一起。
“姑姑,我好想你!”
苗珞水抱住姑姑脖子不放。
苗錦觀捏了捏侄女腰身,“瘦了不少,季家的飯菜不合胃口啊?”
“怎麼會?季家那麼有錢,頓頓吃好的。”
晨曦中,山村的顏色蔥翠欲滴。
日出絢麗而壯觀。
空氣中全是新鮮的青草味和花香。
苗珞水笑得格外香甜,歸家的感覺真好。
姑侄倆回到家。
爺爺已經起床,坐在屋子東邊紮著紙馬,用來清明時上墳燒的。
“爺爺!”苗珞水走過去,蹲在爺爺身邊,“我回來啦!”
爺爺放下手中的法,看著苗珞水,微笑著點點頭。
苗珞水抱住爺爺手臂,將臉貼在爺爺肩頭。
苗爺爺以前是這一帶出名的老中醫,替人治病,各種疑難雜症從未失過手。
不過,自打18年前珞水父母出事之後,爺爺封了醫館,從此不再過問世事。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煎熬,爺爺實在難扛,發展到最後,一年到頭,連話都不再說一句。
“爺爺,我不在家時,你有沒有按時吃飯按時睡覺?”苗珞水仰著小臉,眼睛卻瞄到不遠處一朵墨紅色的罌粟花。
苗爺爺仍舊沒有開口,卻遞了隻紙紮的小兔子給苗珞水。
苗珞水就端了隻小木凳,坐在爺爺身邊,陪他一起紮。
姑姑在廚房燒早飯,不時有香味飄出來。
“爺爺,我在南省過得不錯。第一次考試我得了80分哦,沒有偷看,滿分一百。”
苗珞水一邊彎腰認真紮著紙物件一邊講她在南省的生活給爺爺聽。
當然是報喜不報憂。
苗爺爺的眼睛卻是雪亮的。
孫女這一張小臉,瘦得隻有巴掌大。
原本靈動鎮定的眼睛,一直帶著莫名笑意。
真要過得好,需要用停不下的笑容來證明麼?
吃早飯的時候。
姑姑問起季爺爺的死。
“是那個心髒科醫生動的手腳!”苗珞水說,“季家已經報了仇。”
“區區一個心髒科醫生敢殺季家老太爺?”苗錦鳳問得別有深意。
苗珞水夾起一塊茼蒿糯米餅放碗裏,然後才說:“當然是受人指使的。幕後策劃者得到了懲罰。季家人不是好糊弄的。”
其實真正的策劃者,根本沒得到直接懲罰,苗珞水知道的。
季武揚不敢太過懲罰季南勳和他繼母。
他們捉住了他的軟肋。
我居然救了那兩個人渣一命,苗珞水在內心憤懣。
苗錦鳳將一盆雜魚蝦做成的鍋貼推到苗珞水麵前,“嚐嚐這個,以前你和揚揚最愛吃這個!”
揚揚就是季武揚。
提到他,苗珞水本能就失了胃口。
為了不讓姑姑和爺爺看出端倪,她還是夾起小魚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