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完全忘記了那團黑影所帶來的震撼與恐懼,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洛青珂。
清源的夏日極為冗長且沉悶,在這般忐忑的心緒之下,夕陽從暈黃色的方才西沉徹底湮沒於遠處的山際。
月光和星輝很快就閃耀在了天空,楊舲和嘉樹相約去了酒吧喝酒,池夏卻是拒絕了他們的提議。如果他不知道那些話的來源,那麼此刻他必定跟隨他們一醉解千愁因為原本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逃離那座傷心的城市,然而現在,池夏恨不得馬上趕回清源找到洛青珂當麵問個清楚。
咚咚咚
偌大的套房內隻有池夏一人眼望著無邊山嶺獨自沉思,而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了短促的敲門聲。
“誰?”
池夏回過神來一邊朝著門口走去,一邊問道。
他下意識的以為是楊舲或者嘉樹,隻是當門開了時候,卻是空無一人。
池夏站在門口朝走廊的兩邊望了望,隻有不遠處的服務生正在忙碌著打掃想來他們不會無聊到打擾客人。
“惡作劇?”
池夏搖了搖頭,以為是哪個幼稚鬼的把戲,隻是當他即將把門關上的時候,眼睛一瞥向房門的一腳,隻一眼,他的瞳孔便猛然一縮,匆忙的拾起了地上的物什。
那是一麵扇形的檀香木製書簽,隻有半個手心大小,正反兩麵隻用清簡的篆體繪寫著兩個字:青池。青,是洛青珂的青。池,是池夏的池。
沒錯,這是他送給洛青珂的禮物,她曾說要一輩子珍藏不會與人分享的摯寶。
如此意義非凡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他的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的心髒沒來由的開始劇烈跳動,他望著手中的書簽思緒飄飛,而緊接著他似有所感驟然抬頭,卻是看見走廊的盡頭有一個人在看著他。
竟然是他!
此刻站在走廊盡頭與他對視的男人,竟然是今天清晨躺在長街公園的長椅上熟睡的流浪漢!池夏認得他迥異於常人的雙臂!
流浪漢模樣的人仍舊是今天早晨的裝扮,雜亂的褐色長發,髒且破的長褲長衫,隻是他此刻卻是在看著池夏癡癡的笑。
他遙指著池夏手中的物什而後指了指自己,幹裂蛻皮的嘴角驀然掀起一陣詭譎的笑容,緊接著他突然轉身消失不見。
池夏被他的神情與動作震驚,緊接著他瘋了似得朝他消失的方向追去。
與此同時,清源城內那棟古青色的宅子內,雖滿頭銀發但卻絲毫不見疲態的老人驀然間睜開了雙眸,兩道精光從他的瞳孔中央一閃即逝。他原本盤腿坐於蒲團之上閉目打坐,此刻卻是沒來由感受到一陣心血來潮。
這種感覺說不真切,很朦朧但卻同時又很清晰。
他仰望蒼穹,雙眸仿佛透過了厚重的樓層屋頂直達天際。
許久之後寂靜的小屋內忽然出現一道極為沉重的歎息,隱約的黑暗之中,一瞬之間他仿若蒼老了百歲,滿頭的銀發開始轉變為毫無生機的灰色。
發生了什麼?
嘉樹和楊舲走出了酒吧,各自摟著一個身姿曼妙的熟女,而緊接著楊舲的目光一瞥,站在酒店的電梯門口,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池夏,那麼晚了他出去幹什麼?”
嘉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池夏風一樣竄出酒店大門的背影讓他下意識覺得事情不對,二人下意識的相視一眼,不約而同推開了身邊的女人開始朝著池夏離開的方向狂奔。
“你是誰!你給我出來!”
池夏衝出了酒店,開始沿著山間小道朝山頂跑去。漆黑的夜色裏他依稀隻能看見朦朧的星光映照下的路徑,卻無法看清遠處的人影。於是他大聲的嘶吼,而回應他的則是若有若無的笑聲,這笑聲在黑暗之中指引著他的方向,這笑聲仿佛來自地獄不斷脅迫著他走向無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