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生界,墨鐵河沿岸聚集區。
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也隻有墨鐵河沿岸方才會出現這般規模的蟲蝕岩群,高聳不一的蟲蝕岩一直綿延伸展近百裏,如同一座岩石森林。
作為厘城居民食物的主要牧區,這裏充斥了許多勢力。
每個勢力都是一個團體,他們恪守著自己的開采區域,不會暨越一分也極少侵占其他勢力。
這是規則,隻有三年之後整個蟲蝕岩群的開采才會被重新分配,而在這之前,是沒有哪個勢力敢作亂的。
厘城的居民大都是羅生界的原住民,這些人大都是天生的冥間異種,實力強悍,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人被稱之為外民。
外民,顧名思義,即是來自外界的居民。
除卻往生殿的入口之外,羅生界的入口其實還有許多,雖然在外界極少出現,但是千萬年來總歸還是有不少人勿入其中,這就是外民的由來。
在蟲蝕岩群工作的有兩類人,一類是來自厘城各大勢力的負責人,另一類則是他們掌控或者說雇傭的勞工,這些人被稱之為野撮子,是天生的土著沒有實力和資格進城隻能在戈壁居住的遊民。
心塵與那三人都是野撮子。
那三個人的慘叫聲在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就陸續湮滅,也許是失血過多而死也有可能是痛暈了過去,而這個時候池夏早已離去,懷抱著不知何時暈厥的心塵朝著聚集區走去。
他這個時候很虛弱,沒有過多的氣力,所以當務之急並不是轉身逃跑,而是設法獲取食物填飽肚子。
小心的趴在一處陡坡後,不遠處即是人來人往的聚集區,池夏沉思了一會將心塵瘦小的身子藏在一處角落內,而後信天遊飛過他的身後,再出現時,帶來了野撮子身上那件標誌性的破敗裘衣。
沒有顧及裘衣上的臭味以及血跡,池夏穿上它在地上蹭了蹭,一直到頭上滿是灰塵,衣服上的血跡被遮蓋之後他方才深吸了一口氣,埋著頭走向了聚集區。
赤紅色的信天遊盤旋在他的腰腹間,隻要出現意外它就會在第一時間出現。
熙熙攘攘的聚集區除了蟲蝕岩外,還有許多依附著岩石而建的簡陋帳篷,整個區域沒有絲毫的規律可言,每個野撮子的臉上都是布滿了塵埃和麻木,他們有的蹲在地上,有的坐在帳篷裏,每個人都在貪婪而又珍惜的吞噬著那種腥臭的肉糜,那雙渾濁沒有靈性的雙眸隻有在望向其他人手中的肉糜時才會出現一絲本能的渴望和嗜血。
池夏的出現沒有驚動任何人,事實上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野撮子的眼裏隻有食物,唯一能引起他們注意的人隻有帶領他們工作覓食的野督公。
一路小心的穿過了人群,現在應該是休息用餐的時候,所以內圍的開采區除了三三兩兩的人在徘徊之外,並沒有許多人。
池夏鬆了口氣,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個無人的開采區角落,隻是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
麵對著眼前的蟲蝕岩,他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透過一層好似玻璃般透明的薄膜,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坑坑窪窪的岩石表層內一個個黑乎乎的身影,這便是昨夜他吞食的那種蟲子。
稍稍猶豫了一會,池夏嚐試性的用食指戳破了那層薄膜,隻是還不待他的手指觸碰到其中的物什,那原本光滑幽黑的小蟲迅速凍結變作了一顆黑色的石頭,與此同時一股腥臭的味道四溢而出,。
接連嚐試了三次,隻是每一次都是這樣的結局,池夏不得不放棄,另尋他徑。
而在他走之後,一道人影出現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他似是搖了搖頭說了聲“可惜了。”而後便從洞中將那些黑色的石頭掏出放入口袋。
池夏在開采區小心的避開人流,不斷的搜尋,他的想法很清晰,既然有采集就一定會有貯存,也許他不懂得如何開采,但是他隻要找到貯存區拿走儲備的果實即可。
興許是過了午餐的時候,所以開采區的人越來越多,池夏遊弋在其中不斷深入,一直過了許久他終於發現了一處不尋常的地方。
那是迄今為止他所見到的唯一一頂完好無損的柱形帳篷,約莫直徑有三丈,高有兩丈,它背靠著一麵深褐色的蟲蝕岩,門口有三個衣著不同於野撮子的人在看守。
池夏目露欣喜,是了,這應該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門前的三人坐在一頂簡陋的木棚下,頭上是一塊赭色的破布,這三人皆是閉目而眠,似是在休憩,他們身前的矮桌上有一兩個籃筐,其內正是彌糯蟲。
池夏站在遠處的角落內注視著這一切,一時之間卻也無從下手,不免心生焦急。
而後他的腰腹間信天遊稍稍蠕動,在他注視之下,赤紅色的信天遊化作絲線般粗細,朝著那遠處的帳篷悄無聲息的蜿蜒而去。
按捺下內心的激動,池夏低著頭盡量學著其他的野撮子走路的方式,他隻要通過那三人的麵前繞到帳篷後的蟲蝕岩牆,那麼信天遊自然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想要的東西帶出來。
更近了些,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三人的衣著和臉龐,三人的年紀並不大,皆是身著青色長衫,裹著描繪著大刀模樣的黑色頭巾。
似是感受到了那三人身上的凶戾,池夏不自覺的再次縮了縮身子,腳步逐漸加快。
而就在此時,那居中的一人忽然睜開了眼睛喊道,
“等等。”
池夏下意識的身軀一顫,他戰戰兢兢的不敢抬起頭來,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的不能動彈。
那說話之人站了起來,他右手握著一把笨重的鬼頭刀,就那般拖著刀把在地上嘩啦出一絲絲可怖的聲響,朝著池夏走去。
池夏的身軀凍僵在那裏,呼吸急促,一時之間閃過無數念頭,一直到那個人走到了身前,他終於鼓起勇氣就要召喚信天遊!
“把這個籃子帶給隔壁的華千柳,就說是我趙旬送的。”
嗯?
池夏懷裏猛然間被塞了一個物什,還不待他反應過來,那個說話的人卻是再也不願意逗留片刻,一腳踹在他的大腿上,罵道,
“快給我滾過去!”
半懵半醒的提著手裏的籃子一直走出了那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池夏忽然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毫無風度的癱軟在一旁的蟲蝕岩上,背後早已被冷汗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