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幕(1 / 3)

中秋節的午後,天空開始下雨。

大多數南方的雨天是潮濕且悶熱的。

隻是這場雨宣告了秋天的正式來臨。所以空氣裏沒有一絲熱意,無論是打在身上還是窗帷上的雨滴都由衷透著一絲涼意。街上的行人束緊了衣裳。

Delivery的壁窗上有雨滴滑落,絲絲縷縷彎彎曲曲,很多透明的線條在玻璃表麵蜿蜒流淌。好像逃離了世俗的煩惱絲,因為某種原因又聚集在了這裏。

老舊的留聲機終於不再重複《船歌》的旋律,改換為了《悲愴》。

這樣憂鬱的曲調同窗外的雨聲糅雜在一起,除了應景之外,又不禁增添了幾分隱藏的憂傷。

龍陵就是踏著這樣的歌聲闖入了朦朧的雨簾。

通常來說起霧的時候很少會下雨。可是今天不同,街道上除了四濺的雨水外,還有一層薄薄的霧。一直漫過了腳踝。

原本是不打算出門的。神學係的《約翰福音》已經看了大半,而像今天這樣這樣霏雨的季節應該是最適合看書品茶的。隻是顯然席重不這麼想。

“、、、去吧去吧,這裏你最熟悉,當然得你去買。”

“廿一有空。”

“沒看見那個女人嗎,不要妨礙人家談情說愛。”

“大樹也有空。”

“少爺,我風濕犯了、、、”

....

席重滿意的給了大樹一個讚賞的眼神,後者微微躬身表現出很樂意為您效勞的姿勢。

龍陵撐著黑色的雨傘站在雨中,想了想,朝著北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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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大門背後,生機少得可憐。好像老人一樣。

院子裏的花草許久沒有休整,這樣秋天的季節裏零星的雜草也呈現出灰敗的跡象。那兩盆老人最喜愛的瓣蓮蘭花早已凋零。

洛青珂自然是不懂得做菜的。不過好在她學什麼都很快。

菜是下屬剛買的,很是新鮮。清源盛產海鮮,隻是老人的身體狀況無法過多的攝取,於是多以蔬菜為主。她係著圍裙,開始做菜。

嘉樹和楊舲就是在她擇菜的時候進的門。門口的保鏢顯然是認識他們的,楊舲很高興,嘉樹隻是看了一眼就推門而入。

老人更加的老了。濃密的銀發在一年前就已經變成灰色,那雙睿智滄桑的眼眸如今也多是渾濁的不複往昔的清明。

他靠在竹製的藤椅上,身上蓋著洛青珂新買的毯子。這種產自西班牙的法蘭絨蓋毯很是名貴,她的爺爺用的就是這樣的款式。

他多數時候都是在打盹,一直到嘉樹和楊舲走到了跟前才慢慢睜開了眼。

“來了啊——”

每個音節都很模糊,尾音拖得很長,“啊”的一聲好像一直要延伸到很遠的地方,於是自然地凸顯出了他的疲憊。而事實上他的眼瞼是半開的。

嘉數蹲下去握住老人冰涼的褶皺的手,他點點頭,說道,

“爺爺,我來看你了。”

“嗯、是小樹啊。讓我看看,你怎麼都不笑啊。我記得,你以前是最喜歡笑的。”老人拍了拍他的手,慢慢的說著。

嘉樹的嘴角顫抖了一下,而後他努力讓自己笑的自然些,就好像以前一樣。

楊舲把手裏的禮物放好,握住老人的另一隻手,搓了搓。

“是小舲啊?你瘦咯——要多吃點,多吃點、”

他拍打著楊舲的手背,那雙眼睛裏透著些許責愛,

“青珂在做飯,你們啊,去玩吧。啊,不要跑遠了。遠了就回不來了,回不來了——”

他說著‘回不來了’,聲音逐漸湮滅,眼睛也慢慢的閉上。在這樣古樸的房子裏,每個語調都充斥了死氣,經過木板的滲透和反射,造就了好像回音一樣的效果。大廳的鍾擺在滴答作響,摻雜著老人的囈語似的歎息,恍惚中給人一種模糊不清的感受。而窗外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起風了。

楊舲進廚房和洛青珂打了一聲招呼,嘉數徑直去往院子裏修剪花草。

小黑狗不知從哪裏出現,他歪著腦袋蹲在老人的身前,那雙黑曜石一樣幽亮的眼睛透著好奇與平靜。

這樣看了很久,老人的手忽然抖動了一下發出輕微的咳嗽,而後他的眼睛慢慢睜開,迷茫了片刻,視線裏就出現了兩團幽色的光。

仔細看清了那是什麼之後,老人露出了一絲虛弱的笑。他伸出一隻手,朝它招了招。

小黑狗把腦袋掰正,沒有任何猶豫的跳到了他的身上。

興許是這個老人的身上有主人的氣味,又或許是別的原因。它願意親近他。

老人輕柔的——事實上他也沒有過多的氣力——撫著它柔順暖和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