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蝶霍然起身,“可馨,我必須要回到楓陽去,難道我要在水底躲一輩子嗎?不!我要有麵對一切的勇氣!”
“小姐,您不要這樣想。躲在水下不是畏懼,而是因為形勢於我們不利。如果您現在貿然返回楓陽,不僅於事無補,而且還自身難保:慕容丞相謀反是真,藍羽翼查抄慕容府沒有錯,隻是錯在濫殺無辜上;您身為‘反臣’之女,按照藍楓國的法律即是有罪的,哪裏有資格去質問藍羽翼啊?再者說,藍羽翼剛剛即位,即使他意識到自己做錯了,恐怕也不會輕易承認的,否則如何立威於天下呢?”可馨言辭懇切。
“難道……”冰蝶的聲音開始顫抖,“我親人的血就白流了嗎?”她孱弱的身體搖搖欲墜,卻勉為其難地支撐著即將瓦解的靈魂;她眼神空蕩蕩的沒有焦距,似乎在看著可馨,又仿佛透過她看著遠方。
“小姐?您……”可馨震驚地看著眼前痛不欲生的冰蝶——她已不再是那個既俏皮又陽光的精靈了,迷離的神色讓可馨心驚膽寒。
冰蝶呆呆地望著遠方,淚如泉湧,“可馨……殺了我……殺了我!讓我這個千古罪人去地下為親人懺悔!”說著,她決絕地抽出長劍,遞給可馨。
“不!小姐!您要振作起來!我不要看見一個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我要看見一個意氣風發的你!”可馨隻覺得胸口那顆心仿佛被她的話給生生剜了去。
冰蝶跪倒在地,失聲痛哭,不成模樣:“是我,是我親手葬送了我的親人!背負著‘拯救蒼生’的使命,卻一步一步地將自己的至親骨肉推向地獄!”
“小姐,您不要自責了,您並沒有做錯什麼!”可馨在旁邊安慰,自己也哭成了一個淚人。
“……昔日那個輝煌的家呢?如今就是一片廢墟;昔日那些活生生的人呢?全部被殺頭,連屍體都沒有留下,最後變成了隨風飄散的灰……為什麼,我連死都不可以?”冰蝶淚流滿麵,撕心裂肺的疼痛將她的理智全部焚燒,任由她繼續痛不欲生地在這個世界上繼續飽受煎熬。
“小姐!您和我現在是慕容府幸存的人,我們不能當莽夫白白送死,而是要鎮定下來,想辦法為冤死的人討回公道。”可馨緊緊握住冰蝶的手。
“可是,我要找誰去討公道啊?是藍羽翼嗎?他要殺掉威脅自己王位的人,有什麼錯呢?……現在,我最恨的隻有自己了!”冰蝶隻覺得呼吸都是痛的,沒有什麼撫平內心的傷口。
“小姐,可馨聽說噬魂原本是慕容丞相的親信,但在這次事變中卻背叛了丞相。像他這種見利忘義的小人,無論追隨誰都是人間的毒瘤!”提到“噬魂”的名字,可馨咬牙切齒。
“是啊,”冰蝶點頭道:“這種勢利小人的確應當除掉。”
“還有,藍羽翼對慕容府量刑過重,與柳思禹有直接的關係。柳府與慕容府的矛盾,在楓陽算是公開的秘密。說慕容府謀反的確是找到了證據,但柳府未必沒有政治野心。扳倒了慕容丞相,柳思禹今後就可以一手遮天了,所以這個糟老頭兒幹了很多落井下石的勾當!”可馨接著說道。
冰蝶聽罷,半晌無語。對於柳思禹,她從來就沒有什麼好印象;而柳若芊與月逸軒議婚之事早就滿城風雨了,冰蝶豈能不知?但是,個人感情上的恩怨可以作為剝奪他人生命的理由嗎?
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白衣女子走了進來,麵無表情地說道:“兩位姑娘,宮主有請。”
“小姐,淩玥宮宮主請您過去呢!”可馨拉了拉冰蝶,柔聲說道。
冰蝶淚水已經流盡了,身體仿佛變成了空殼,任由可馨將她拉出去。兩人走了沒有多遠,便來到一座宮殿前,其輝煌令人歎為觀止,即使藍楓王宮的壯麗,也無法和它相比。
殿前,一位白衣女子朗聲道:“宮主有命,請慕容姑娘和可馨姑娘殿上答話!”
冰蝶與可馨緩步走上大殿,隻見兩邊各站一排白衣女子,上麵正中坐著一位年過古稀的女人,想必這位就是淩月宮的老宮主了。
“可馨,你師父身體可好?”老宮主問道。
“啟稟師伯,可馨該死,因為一件小事惹怒了恩師,被恩師逐出山門。恩師的近況,可馨不知……”說著,可馨趕緊跪倒在地。
“好孩子,快起來吧。你師父已經知會過我,說是想讓你出山鍛煉一下,所以故意找個借口把你趕出來。你自己還蒙在鼓裏啊!”老宮主笑道。
“原來是這樣,”可馨大驚,“多謝師伯明示!”
“你獨自在外這幾年,過得怎麼樣?”老宮主繼續問道。
“啟稟師伯,多虧楓陽城慕容府冰蝶小姐收留,可馨才有今日。”說著,可馨看了看身邊的冰蝶。
“噢!”老宮主這時才轉向冰蝶,“你就是慕容清風的三女兒嗎?”
聽到“慕容清風”幾個字,冰蝶覺得特別剌耳,半晌才道:“正是。”
“你家的事,本宮早已聽說了。孩子,不要難過,淩玥宮就是你的家!”老宮主安慰道。
冰蝶聽罷,仿佛有一股暖流瞬間流遍周身。
老宮主停頓片刻,轉而對眾人道:“孩子們,本宮大去之期不遠矣,但淩玥宮不可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