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點綴著牆上的淡墨山水,時而有侍女佇立,貌美膚白,檀香飄逸,柔光按眼,那種舒服讓文錯連眼都不想睜開,真沒想到殿後書房還有如此風景,文錯呆住了。
“文將軍。”
文錯緩緩回首,不禁大吃一驚:“陛下何以至臣身後。”
星奎也不掩飾:“將軍可曾怨恨朕方才在大殿上的言行?”
“不曾,不曾。”文錯斬釘截鐵的答道。
星奎輕拍了一下文錯的肩膀,一邊領著文錯向前走,一邊接著說:“自朕登基以來,舊派勢力日益壯大,朕雖親掌章台,卻無法集中兵權,縱使章台強盛,也無力縱橫於真正的戰場,殺人易,誅仙難,為了等一個肅清朝野、整頓新兵的機會,朕已經隱忍很久了。環宇十二洲,我人族欲占一席之地,必先統一而自強,方可主宰自己的命運,妖族、仙族,皆欺我化洲、辱我化洲,實乃我龍行國度積亂久矣,朕欲借此時機,平定餘亂,安撫民心,待兵盛之日,北吞廈洲,南滅妖族,而後清國殺魔,兼並天下,使環宇為一洲,使天下為我人族之天下。”
汗,濕透後背,珍珠般大小的汗水從額頭上流過臉龐,文錯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洶潮澎湃,星奎的一席話讓他直恨自己的眼界太小,“陛下,臣願為先鋒……”,撲通一聲跪倒,像是跌倒,這番話可以說是本能的反應,星奎驟然停了下來,並不言語,沉默,是山洪爆發之前的歎息。
寂靜充斥著急燥的空隙,突然,星奎猛地轉身回撤,空首於前,文錯見狀,急忙伏首至地,不知所措,更無言以對,星奎輕聲說:“朕親征後,京畿必生亂象,介時,帝宮會成為一個沒有任何防衛的真空地帶,希望將軍,護好帝宮,還有——朦朧,這不是命令,隻是一個夫對妻的守護和寄托!”
這句話的語氣中充滿了淒楚,為了最愛的人,縱使身為帝君,星奎也不得不放低身價,甚至去懇求。
武帝為了防止後宮再次幹政,設立了將軍與帝後的嚴格界限,曆經幾朝,已經成為不變的法則,而星奎,早已把所有可以調動的力量都部署在了必不可失的地方,身邊僅留六名血滴,以備戰時之需,更何況,文錯生性耿直,墨守陳規,對帝後也多有不滿,現在,唯有朋友的托付,才能贏得他對朦朧的忠誠保護。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終於,文錯淪陷了,他邊叩首邊說:“臣必以死守護,待陛下凱旋。”星奎滿意的扶起了文錯,說:“朕走後,一切聽從歸海先生的安排,除了他,誰都不要信”,“諾。”文錯如此回答道。
隻因文錯的性情太過於急躁,便沒有說太多朝中的局勢,申孟昭自封為“複國將軍”,卻沒有自立為帝王,在這背後一定有一隻無形的手,默默的操控這一切,而這隻手的主人很有可能就在京畿,就在朝中,連暗刺都無法探知的人物肯定不簡單,那些“小卒”已經開始活動,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以靜製動”,最好的獵手永遠是最有耐心的。
星奎如此盤算著,看到文錯呆呆的樣子,越發覺得其人忠厚,笑道:“文將軍,可以回去了,以後遇事,歸海先生會另行通知的。”文錯一愣,發現自己有些失態,急忙拱手道:“臣,告退。”說完就慢慢退去,沒有了來時的那份從容淡定,步伐也亂了,不過,畢竟是上過戰場的銳士,是一個真正打過妖族的將軍,走出帝宮時就已經恢複了以往的神采。
書房依舊,星奎徘徊在書架雲圖之間,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隻是靜靜地想著計劃中的每一步,恍惚間,偌大的地方被星奎走了五、六遍,侍女仍然風姿綽約,無人向星奎行禮,這裏的侍女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節奏,又過了許久,計時的明珠閃爍,巳時將至,星奎也感覺到累了,大戰即將拉開帷幕,還是再去看一眼朦朧吧!昨晚好不容易有些緩和,也好讓她安心。
路,廣闊的路鋪在腳下,一種莫名奇妙的滋味環繞在心頭,穿過書房後的樹林,來到了幽雅的“清虛宮”,雪梅盈香,蘭花落地,處處彌漫著琴音、蕭鳴,侍女紛紛向星奎行禮,似曾相識的感覺襲遍全身,星奎卻不予理睬,駐足凝視,那年也是一樣的人與景,隻是換了人間。
雪嫩的曇花初開,開在房門的兩側,也開在星奎的眼裏,和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