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大賈多為鹽商(1 / 1)

曆史上的紅頂商人,特指徽商;而徽商中的紅頂商人,又特指鹽商。

我們在前麵就已說過,徽商雖然其貨無所不居,商業活動滲透到各個領域,但究其根本,鹽、典、茶、木卻是它的四大支柱性行業。徽商中的富商大賈,大多是鹽商,而鹽商和官府的關係,曆來密切。

鹽商的主要活動區域在兩淮。

提到兩淮鹽業,一般都上溯到西漢,根據《史記》,早在吳王劉濞時期,兩淮就有“煮海水為鹽”的記載。

但自漢至隋,由於經濟中心尚在中原地區的黃河流域,古吳越地帶人煙稀少,兩淮的地位並不重要。曆經唐宋元三朝,兩淮鹽業有了很大的發展,到了明中葉之後,則達到了“府海之饒,兩淮為最”,朝廷開始注重兩淮,徽商也隨之崛起於東南。

而在此之前,主要經營文房四寶和生漆、木材與茶葉的新安商人,在財力上還遠不足以與窖粟業鹽的山陝商人相抗衡。也隻有到這個時候,明朝那個名叫謝肇淛的文人,才敢在他的《五雜俎》中揚言:“富室之稱雄者,江南則推新安,江北則推山右。”

山右是指山西,這裏的山是指太行山。進入淮揚之後,依托於鹽業,徽商脫穎而出,一躍而為中國十大商幫之首。《五雜俎》是一本很有趣的書,記載了很多官方文書所不屑的風土民情,因此也就保留了很多曆史的真實性。

所以一般的徽州商人,在完成資本積累之後,接下來都會前往揚州。年輕的徽州商人黃萬安一腳踏進揚州城的時候,這座城市正深深地陷進無邊燈海之中,他緊緊背上的包裹,一時不知該往哪裏邁步。在此之前,他和父親,一直是在荊、湘、川、黔一帶經營木材生意,現在手裏有了一點積蓄,想轉入獲利更加豐厚的鹽業。這是明朝成化年間,揚州還是燕、齊、秦、晉商人的天下,黃萬安有些膽怯。他站了一會兒,看看城廂四邊無際的黑夜,遲疑著走向亮著一盞小燈籠的悅來客棧。

但很快的,黃萬安就成為揚州鹽商中的富商大賈。他發達後,又從歙縣黃氏聚居的竦塘,帶過來很多人,一起從事鹽業經營。這也是一般徽商進入揚州的模式,考察明清兩代,徽商“挾資下淮揚”的曆史可以發現,他們前後兩次大規模進入兩淮。

明朝徽商的成批湧入,是在從弘治到萬曆這一時期,大多是徽州大姓,也就是近人陳去病在《五石脂》中所說的“汪、程、江、洪、潘、鄭、黃、許,揚州莫不有之”。揚州位於長江和運河的交彙處,優越的地理位置,為鹽業也為城市的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根據嘉慶《揚州誌》的說法,揚州三大政,曰漕、曰鹽、曰河,其實隨著南宋之後,經濟重心由中原地區的黃河流域,向吳越地帶轉移,海鹽產量日增,漕、河兩政即逐步讓位於鹽政。到了明清時期,兩淮鹽業達到鼎盛,鹽賦收入成為國家的主要經濟支柱,也成為揚州這座城市的經濟命脈。

徽州鹽商之所以能夠稱雄兩淮,首先是借助於地緣優勢。徽州相距淮揚,雖有崇山之限,大江之隔,但與山西、陝西相比,仍然要近得多。而且從徽州到揚州,水路可由新安江至杭州,轉道京杭大運河;陸路經旌德、南陵、蕪湖、太平府、江寧而南京;或經績溪、寧國、句容而儀征,均可直下揚州。另外,徽商較之於其他商幫,還明顯具有文化上的優勢。徽州向來有“東南鄒魯”、“文獻之邦”的美稱,所謂“新安為朱子闕裏,而儒風獨茂”,商人的文化素養和道德修養,普遍比別的地方要高。根據馬克思的說法,經商是需要一定抽象力的,有文化的商人,在審時度勢、運籌決算、取與進退乃至整個經營活動中,都明顯要高人一籌。

但更重要的還不是這些,更重要的是他們對鹽業的壟斷。眾所周知,鹽課一向是封建朝廷重要的經濟支柱,如萬曆年為例,鹽課占國家財賦收入的一半,兩淮鹽課又占全國鹽課的一半。當兩淮鹽商逐漸取得了鹽業的專賣權後,鹽業即成為一種壟斷性行業,而壟斷,實際上是一種政治優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