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黛又問了趙英姿一遍:“趙姑娘,你答不答應?你若答應了,待我們救出鎮上的大夫,我便替你按摩一整日!”
趙英姿一聽,立時來了精神:“當真一整日?”
“當真!”
“我要溫柔的按摩!”趙英姿開始加條件。
“……好。”莫黛的眼皮抖了抖應聲。
“你還要親自做飯做點心再親手喂我吃!”趙英姿笑得邪肆。
“親自做飯做點心可以,但喂你吃,除非你把自己四肢敲斷。”莫黛淡淡笑道。
“好狠!”
“彼此彼此。”
趙英姿也是果斷,直接便對烈下了命令:“烈,你留下來保護莫府裏的所有人,有任何閃失,唯你是問!”
“主子,屬下……”
“不用說了,小黛黛不是說了嗎,她會保護我的,你,便如保護你家主子我一般保護莫府所有人!明白?”趙英姿說完便又膩歪到莫黛身邊來,“小黛黛你務必要用心保護人家哦,人家會怕怕!”
她此言一出,眾人的胃內一陣翻江倒海,偉大的雨神哪,請賜下一道雷電劈閃了這廝吧!
於是,莫黛、沐千澈和趙英姿便坐上馬車,趙英姿喂了那侏儒人一顆藥丸後,讓那侏儒人負責趕車,來時便無人趕車,想是這個小東西與馬已心意相通讓它去哪兒便能去哪兒。而侏儒人的四名手下則都被綁在馬背上跟著。
烈便將莫府所有人全都叫到正廳去,縮小保護範圍他也省力些,大人們自然知曉是莫黛讓烈留下來保護他們的,但兩個小的卻不知,尤其是莫小羽,他誤以為烈是大壞蛋,娘現下不在,他必須替娘保護全家人,於是他便用從沐千澈那裏學來的幾招出拳踢腿的功夫招呼到烈的身上。
烈除了在一開始淡淡地掃了一眼明明怕他怕得要死,但仍然倔強地伸出小拳頭打他的莫小羽以外,其他時間便一直平視前方,任那小家夥拳腳相加地打在他的小腿上,根本就像是被人撓癢癢一般。
誠實說,他覺得甚有趣,留下來感覺也不錯,尤其是那個許大叔,一會兒端奶茶與他喝,一會兒又拿點心與他吃,若非蕭笑那個傻不拉嘰的姑娘一直在他耳邊聒噪的話,他會覺得更舒心。主子應該不會有事吧?她的功夫在自己之上,而沐千澈也比自己厲害,隻是那個莫黛有些弱而已。
此時那個有些弱的莫黛直想一把掐死烈的主子趙英姿,這廝非要和她擠一邊坐,還死皮賴臉地將腦袋枕在她肩頭,手更是不老實地攬著她的腰,嘴裏還呢喃著:“若是每回出任務都能像現下這般舒坦該多好,小黛黛,我多想把你別在我腰帶上,走哪兒帶到哪兒!”
莫黛不理。
“小黛黛,陪我說說話嘛!”
“就說一句,一句也不行嗎?”
“閉嘴!”莫黛倒是果然說了一句。
趙英姿被瞬間秒殺,臉色有些難堪,賭氣似地將腳搭在馬車靠後壁的座位上,頭則直接枕在莫黛的腿上,閉目假寐。
莫黛無語,這個趙英姿,她到底知不知曉他們這是去救人?單憑那個侏儒人和那四個被綁在馬背上的女人有恃無恐的模樣,就知他們大當家的不是尋常的流氓混混,定然是武功高強,且殺人不眨眼的,而他們的窩點必然盤踞在有利於他們的險峻地勢,不熟悉地勢的人進去輕易便會被哢嚓掉。
莫黛比較在意的是,沐千澈周身的氣場異常冷煞,她已經見他的拳頭攥緊鬆開了好多回了,若非心裏有大仇大恨大悲憤,他絕對不會失了平日裏的淡然冷靜的。莫黛猜測是與那玉佩有關的,莫非那玉佩原本是沐千澈所有?
莫黛忽而想到了一種可能,那玉佩曾是沐府之物,多年前被匪盜劫走,而這侏儒人說是她娘給她的,那麼,她那娘要麼是從典當鋪買的,要麼就是匪盜一夥的,看侏儒人這夥人凶神惡煞的,若非碰到趙英姿,尋常人家倒真的隻能任她們搓扁揉圓,是以莫黛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馬車出了水泉鎮,沒有走沒官道,則是自一條小路朝某個小村莊駛去。
趙英姿忽然睜開眼坐起身,一把撩開馬車的布簾,一把刀架上侏儒人的脖子:“你若是敢耍花樣,姐不等你身上的毒藥發作,便一刀結果了你!”
“老娘才沒有,老娘隻是帶神醫回我們的村子,老娘的娘生病了,急需神醫救治!”侏儒人倒是對趙英姿的毒藥無所畏懼,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們村子叫什麼名?”沐千澈問,雨下得大,隻能自灰蒙蒙的雨幕中隱約看到一排排房屋。
“無名村!”侏儒人說著忽而露出一抹詭異的笑,而就在這時,馬車軲轆忽然陷進一個大坑內,車身劇烈一晃。
莫黛一個沒抓穩,整個人便朝馬車壁撞去,沐千澈急忙伸手將莫黛拽進懷裏,而趙英姿直接朝車門撞了過去,幸好她伸手抓住了門邊。侏儒人趁機想逃走,卻低估了趙英姿的本事,還未跳下馬車,後領便被薅住。
侏儒人掙紮未遂,忽然自口中發出一聲奇異的哨響,幾乎是瞬間的便從四麵八方跳出幾十個體型彪悍的男男女女來,在那些人中便有一名身材頎長,著一襲月白長衫的俊美男子。
那男子年約二十,手撐一把油布傘,便是在泥濘的土路上走過來,亦是不曾髒了腳上的月白錦靴,整個人便似雨中清新的一景,令人眼前不由地一亮。趙英姿剛想吹聲口哨耍耍流氓,卻聽手裏薅著的小侏儒大哭著衝那美男子大喊:“大哥,救我,他們都是壞人,統統殺死!”
那男子一聽,登時一臉的疼寵憐惜:“妹妹莫怕,大哥這便來救你!”說著便冷冷地瞪向趙英姿,手中的油布傘忽而快速旋轉,哢哢幾下竟變成了一柄長矛,“放開我妹妹,留你們全屍,否則五馬分屍丟到山裏喂狼!”
趙英姿的眉頭一抖,嘖,真是一種米養百種人,哥哥如此美貌,妹妹卻是個小侏儒,而且如此美貌的男子竟是個接連犯下無數罪刑的匪盜頭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口氣倒是不小,我問你,你從水泉鎮綁走的大夫和郎中都在哪兒?不說我便割下她的大腦袋當球踢!”趙英姿說著,真的將刀壓在小侏儒的脖頸上,她稍一掙紮晃動,那刀刃便切進肉內,登時便有血流出。
小侏儒嚇得哇哇嚎哭,那男子心疼得要命:“大膽賊女,居然敢傷我妹妹,今日定要將你碎屍萬段!”那男子說著忽然手握長矛飛身朝趙英姿刺過來,趙英姿直接便將小侏儒提至麵前當盾牌,卻不想那男子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刺她,而是從袖內扔出一枚煙霧彈,嘭在小侏儒的頭頂炸開,白煙絲毫不受大雨影響,迅速散開。
趙英姿心知這煙霧甚可能加了料,於是趕緊閉氣,馬車內的沐千澈同樣如此,莫黛起先也是捂住口鼻,但見馬車內到處都是煙,閉一時尚可,不一會兒她便忍不住了。沐千澈將她攬在懷裏帶出馬車外,才一出馬車便忽覺腳步虛軟,再看趙英姿,已然體力不支癱軟在地。沐千澈心知這白煙或許本身無害,隻是沾了雨水便產生藥性了,這回可糟了。
莫黛倒是沒甚感覺,但在見到沐千澈和趙英姿都有些不對勁時,她也便跟著裝作不對勁。
當趙英姿和沐千澈昏迷過去時,莫黛也跟著昏了過去,這時,她聽到那白衣男子冷笑道:“你們以為閉氣便能逃過一劫嗎?哼,若是沒有解藥,一旦肌膚沾了這煙,必昏無疑,而且功力愈深,昏迷得愈快,看來這三人的功夫都不錯!來人,將他們身上值錢的物件搜一搜,之後亂刀砍死!”
“是!”那數十個身材彪悍的男女齊齊應聲,而後抽出大刀走上前。
“大哥!”小侏儒忽然攔在那些人麵前道,“娘不是生病了嗎?那些大夫管用嗎?這個男人和這個女人是神醫和藥童,先將他們帶去救娘,而這個逼迫我的臭女人,”小侏儒抬起小腳踹上趙英姿的臉,“不能就此便宜了她!村上不是有好些個男人找不到妻主嗎?讓他們從這女人身上借種,借完後,再殺不遲!而且她還敢喂我毒藥,幸好我吃了大哥給我解藥,百毒不侵!”
白衣男子笑著應聲:“都聽妹妹的!來人,將他們都帶回村子去!”
白衣男子抱起小侏儒,他手中的長矛又再次變成油布傘,二人撐著傘飄然離開。莫黛感覺到自己又被塞進了馬車,而沐千澈和趙英姿同時被塞了進來,馬車被人駕著離開,那四名被綁在馬背上的女子也早早被救下,此時跟在人群中回了村子。
灰蒙蒙的雨幕裏,那就是一個普通不起眼的村子,除了村子周圍的樹木多了些。
白衣男子抱著小侏儒踏入一座農家小院內,三間堂屋,三間東屋,三間前屋,皆是青磚瓦房。院內有個小花圃,花圃內種著一些不知名的花草,花朵顏色甚是鮮豔,三間堂屋的西邊栽了葡萄樹,葡萄藤已經順著竹子搭成的架子爬到了屋頂,這時節已然結出了青綠色的葡萄,一串串,顆顆圓而飽滿,被雨水洗得愈發得水靈剔透。
堂屋的東耳房內,一張紫檀木雕花大床上,一名老婦正嘴歪眼斜流著口水,說不出話,認不出人,兩隻手還不停地一抽一抽的。幾名大夫並一些時常下鄉的郎中正滿臉愁容地跪在地上各自在寫著藥方。
“豐,豐大夫,您瞅瞅我這藥方寫得對是不對啊?”一名郎中一邊擦冷汗,一邊向豐收請教,可憐見的,他隻是一個隻能識得幾種藥草的平庸小郎中,平日裏下鄉騙騙那些農夫尚可,如今卻將她抓來給這個明顯就是得了不治之症的老婦治病,治不好就要被殺,唉,這不是要愁死她嗎?
豐收歎了口氣,指出她有幾味藥用得不妥,那小郎中立時千恩萬謝地拿筆改過。豐收看了看自己寫的藥方,縱然所有藥都對,但那床榻上的老婦明顯就是急症,這種病以前她也見過,多是老人家會得,一旦得了就隻能等死,喝藥不過是延長幾日壽命,讓家裏人有時間為後事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