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2 / 3)

已是十月初,傍晚的天氣有些寒涼,莫黛在按摩房內燃起了小炭爐。

“大人,您最近的肩胛骨是否有些僵硬酸痛?”莫黛問道。

“嗯。”

“大人定是日理萬機處理政事忽略了自己的身體,瞧,這裏,這裏和這裏都僵硬得厲害!”莫黛說著一一點按下去,痛得古翃放聲大叫了出來,叫完後又覺得有些丟臉。

“莫丫頭,你是故意的吧!”古翃惱怒地說道。

“怎麼可能,是大人您想事情太過入神了而已!”

“哼!你這丫頭最是狡猾!”古翃故作不悅地冷哼了一聲,而後忽然問道,“對了,丫頭,來你這裏按摩的人也有不少吧,可有遇到過能夠識文斷字的能人?”

“識文斷字?”莫黛不明所以。

“這麼跟你說吧,就是有一些奇怪的文字需要破解,這是上頭給本官的任務,若是破解不了,本官今年的‘大月十大好縣官’的頭銜就沒著落了,天殺的,本官想那個頭銜都想了八年了!”古翃氣得砸向木榻,“早知那個萬嫣不是個好貨,自己他爹的破解不了就找上本官,當本官好欺負是不是?”

莫黛一聽那個“大月十大好縣官”的說法,忽然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聽過,隨即便想起來是在縣衙府的茅房聽過,說這話的人還是個大變態,原來是叫萬嫣嗎?貌似官職比古翃要大的樣子。

古翃說到的那個破解文字,不會是她上回見到的那塊木板吧!於她這個前世盲了十二年的盲女來講,那上麵的凸點確實是再熟悉不過的文字來著,正是供盲人認讀的點字,她當時摸到了一個“恨”字,是以極快地縮回了手。

她不知那木板是何人所做,莫非也是個穿越人士?如若不然,那創造這些點字的人定然是個天才,而且定然熟知盲人讀書之苦的。

古翃見莫黛不回話,也不覺得奇怪,畢竟這些文字太古怪了,就是一些凸起的小點點,跟密信暗號似的。

“大人,那些文字破解出來,你就能得到‘大月十大好縣官’的頭銜嗎?”莫黛一邊替古翃按摩一邊問道。

“嗬嗬,也不一定,不過一旦本官破解出來,萬嫣答應本官,會上奏女皇,多撥些官餉下來,本官想著再多招攬一些有才識的教書先生過來,將本縣的學府發揚光大,省得那些學生千裏迢迢跑到帝京去求學,路途遠不說,還浪費銀錢。”

“大人真乃為民著想的好官!”莫黛忽然想起千裏迢迢去帝京求學的史嵐,不過才短短幾月時間而已,那人便已沉在記憶底層,再回想起來便如幻影般甚不真實。

“本官也不與你打官腔,本官也是為自己著想了,別看那些學生現下弱不禁風什麼都不是,可誰又能預料到幾年之後的情形呢?若是她們考中舉人,考中進士了,屆時本官的麵上也有光,逢人也能說這些都是本官當初培養的人才!哈哈哈……”

古翃大笑出聲,倒是一掃之前的愁苦情緒,心裏明朗了起來。

莫黛繼續順毛拍,左右好聽的話誰都不會反感:“大人苦心培養她們,若是她們考中了,自然是大人的功勞!”

古翃覷著莫黛,眼角帶笑:“難怪老娘中意你,你這張嘴盡撿好聽的話說,不過確實讓本官聽著舒服!”古翃說著,忽而又想起那個文字破解之事,情緒便又低落了下去。

“大人,老婆婆待我不薄,而且日後我還要仰仗大人威望,那個文字破解的,我倒是能夠幫忙研究一下。”莫黛忽然說道。

古翃一愣,隨即便笑了:“真是個狡猾的丫頭,隻要你能幫本官破解出那些文字來,本官答應你,日後你若是有需要,在不違反大月朝律法的前提下,本官定當全力幫你!”

“多謝大人!”

“看你這副自信的模樣,本官也放心了,真是的,若是早知你能破解,本官老早就跟著老娘來了,何須愁苦這些許日?”

古翃一按摩完就匆匆走了,說是回去取東西,古悅和古曲相互對視一眼不明所以。古翃的動作夠快,莫黛剛替古悅和古曲按摩完,她便再次出現在按摩館的大門口,原來竟是將馬車上的馬匹解下直接騎馬來回的。

古翃將帶來的木板遞給莫黛,莫黛當即便伸手觸摸那些點字,摸到最後心裏愈發懷疑創造這些點字的人也是個穿越人士了。

眾人隻見莫黛觸摸完那些點字後,臉色似疑惑似驚喜同時還有些不安,尤其是古翃,眼睛直直盯著莫黛看,生怕她下一秒會說出“不好意思大人,我破解不出”的話來,好在最後莫黛衝她笑了笑:“我去將上麵的文字寫出來。”古翃鬆了一口氣。

莫黛走到藥房門前,忽而想起自己寫的是簡化字,於是停下來,古翃一見,以為臨時有變故,是以心髒立時又提起來,不過,莫黛隻是看向沐千澈:“千澈,你來幫我寫。”

莫黛想著自己隻會寫簡化字不是辦法,往後還是每日騰出一些時間來將繁體字練熟才行。

沐千澈寫完擱下筆,看著那紙上的四句詩,疑惑地看著莫黛,莫黛笑著說道:“我沒那麼厲害,不是我寫的,我隻是將這木板上的文字讀出來而已!”

沐千澈又將紙上的四句詩看了又看,隻覺這詩唯美又深刻,字字皆說到他的心裏去了。

當莫黛將那張紙遞給古翃時,古曲也湊過頭去看,並一字一句地念出來:“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丫頭,好詩,好才情啊!”古悅在一旁讚道。

“老婆婆,不是我寫的!”莫黛心虛地說道。

古翃盯著那四句詩看了良久,而後讚道:“丫頭,你真是太讓本官驚訝了,人才啊!以後若是萬嫣再拿些破玩意兒來為難本官,本官大可以拍著胸脯得意地說一句:放馬過來吧,本縣有的是人才!哈哈哈……”古翃痛快地大笑出聲,那模樣與古悅就更像了。

古悅也開始用手觸摸那些點字,一邊摸一邊問莫黛:“丫頭,這玩意兒咋認的?”

莫黛於是告訴她,每個點字都是有規律的,並將規律一一講解與她聽,隻不過她聽著聽著就厭煩了,將木板一推:“太麻煩了,老身可沒那閑工夫去一個個記憶!”

古悅一家皆大歡喜地離開了,臨走時扔了三十兩銀給莫黛,莫黛說什麼也不要,她可記著古翃一直在自己麵前哭窮呢。

古悅於是收回銀子,再次衝女兒和孫女擺出一臉“你們是沾了老身的光”的神情離開了。

待古悅一家離開後,按摩館也開始打烊關門了,尚仁尚義開始上在大門處木板,隻留一個角門。單梁和慶誠皆與莫黛點頭行禮後離開了按摩館。莫黛和沐千澈也打算回家了,隻是這回蕭笑沒有與他們一起走,吱唔著說有事,等會兒再回去。

莫黛他們離開後,蕭笑獨自坐在女湯旁的竹籬笆下,拿出一把刻刀刻著一塊木頭。她刻得入神,絲毫未察覺到來女湯放水的尚達。

尚達本想悄悄離開,然,在見到蕭笑那分外認真的神情時,他忍不住佇足打量著她,以及她手中雕刻的東西。

蕭笑手中的木頭已初具人形,看那身材比例是個高大的男子,尚達本以為她是在雕刻尚同,但下一秒他便知曉不對,那個小木人不是尚同,因為尚同不會將一頭發絲張揚地披散著,也不會將衣袍穿得鬆鬆垮垮,露出一大片胸膛來。

尚達有些羞惱,以為蕭笑是在刻什麼不正經的東西,但她一刀一刀精雕細刻,那麼投入,那麼專注,壓根兒就不像是懷抱著什麼齷齪心思的神情,那個被她雕刻的人想來在她的心中十分重要,她滿眼滿心定然都在想著那個人。

尚達忽然替弟弟尚同不值,原來這個蕭笑的心裏早已有別人了,便是尚同嫁給她也不會好過的,一想到這裏,他忍不住來氣,粗聲問道:“蕭姑娘,你刻的可是你的心上人?”

蕭笑一驚,刻刀直直刺入左手的食指內,一瞬間鮮血直流,痛得她直抽氣。

尚達一見,心裏有些慌,細想來,自己有什麼資格去質問蕭笑?現下好了,害她的手受傷了,按摩最重要的就是手,這下可如何是好?

尚達雖然心裏慌,但行動上卻不慌,幾乎是在蕭笑手流血的一瞬間,他便抽出袖內的帕子急急上前替她裹住手指:“你先攥緊,我去抓把草木灰來!”

尚達動作迅速,很快便從灶房抓了一大把草木灰來,解了她手上的帕子,將草木灰敷上去,而後再替她包紮好傷口。

待蕭笑的手指終於止血後,尚達才鬆下一口氣,額上背上竟生出一層冷汗來。

“達公子,謝謝你!”蕭笑看著尚達一臉緊張的模樣,心裏忽然覺得溫暖,同時還有些不自然。

“不用謝我,說到底也是因為我突然出聲,你才傷到手的!”尚達索性也坐到她的身邊,蕭笑平日裏大大咧咧的,是以尚達從未將她當成過女人來看,與她相處也不甚拘束。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

尚達打斷蕭笑的話,以朋友的口氣問道:“蕭笑,我能問問你刻的是誰嗎?”

蕭笑登時心口一緊,隨即眼裏便漫起一層愁緒,良久才猶豫道:“……是我心悅的男子。”

“你對他用情很深!”尚達用的是肯定語氣,單憑她心無旁騖,一心一意地雕刻著他的人像這一點,他就看得出來。

蕭笑嘴角邊扯開一抹苦笑:“嗯,可是他的心裏從來都沒有我,從始至終我們之間就從未有過交集,他曾說過,便是這世上的女人都死絕了,他也不會看上我!”

尚達忽然有些同情蕭笑,那男子居然對癡戀他的女子說出這種絕情的話,果真夠冷酷。換位想一想自己也是心悅莫黛,也是從始至終都不會有交集,他甚至都不敢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她,她時常會對自己笑,但那些笑都是疏離客氣的笑,他倒是寧願她能夠像那位男子那樣冷酷地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