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醉心樓上,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年喃喃自語,眼睛卻一直望著窗外平靜的湖麵。許久,他緩緩抬手,飲盡了杯中的清酒,動作甚是優雅。
“哈哈……”笑聲從樓下傳來,打破了這一份清淨。
白衣少年微微皺眉,但就在這個瞬間聲源已然在他對麵坐下。來人已過而立之年,周身的富貴與白衣少年的樸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迷人得有些邪惡。四目相對,偌大的醉心樓上又恢複了初時的寂靜。
“儒士就是儒士,就算落魄,也還是那般從容。”中年的嘴角始終保持著微笑。
少年不語。
窗外西湖,如春的美景。夕陽如掙脫了鐵鏈的獸,闖入了鏤空的花窗,如數灑在富貴的衣上。
許久,少年輕歎:“可惜了一幅好景。”
對麵的中年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你說話還是這麼刻薄,我的大儒士。難道‘孔孟’沒有教導你說話和舉止應當同樣儒雅嗎?”
“亞聖說過,‘仁者無敵’,可仁者真能無敵嗎?”少年回答得不屑。
對方似乎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說,有些驚訝,“怎麼,在諸侯國間兩年的遊曆,已使你有所醒悟了嗎?”
許久得不到答案,中年拿起了桌上的酒壺,如水的液體流出,撞擊著酒杯,發出甜美的旋律。滿滿兩杯酒,竟沒有灑出一滴。
少年徑自拿起一杯,一飲而盡。
中年把玩著酒杯,“沉年的杏花村,可曾有家鄉的味道?”
沉年的杏花村,可曾有家鄉的味道?
少年身體一顫,笑得僵硬,“‘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我們,可曾還有家鄉?”
中年不再笑,輕喚:“小容——”
少年重整了情緒,望著對麵的人,“我沒事。”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的稱呼了,竟有些懷念嗎?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謝謝為我準備的酒菜。”
中年收斂了笑容,“你已經知道了?”
“我從未懷疑過你的能力。”少年直視他的眼睛,半晌,長歎。
“從這裏看西湖,應該是最美的吧!”中年望向窗外。
“有用嗎?”少年目光隨即變冷,“想當年太祖帝以草莽之身應天承命,榮統天下,在此分將拜相,何其壯哉。可笑他如何會想到如今他的後繼者們,竟會為了爭奪一寸土地而互相撕殺。哀鴻遍野,他們將百姓置於何地?”
“你就隻會說說嗎?”
“嗯?”少年驚訝。
中年有些生氣,“當年的封禪閣又怎樣?現在還不是成了我的醉心樓。像我這樣的人都可以做到,你呢?你還要像個傻瓜一樣嗎?那些說客在各國間遊走,散步自己的主張,可他們沒有一點兒實權,妄圖用一張嘴皮子來改變整個世界,你不覺得可笑?”
仿佛是說到了自己的痛處,少年沒有辯解。
中年看著他,繼續說,“說客們關心的隻是他們的理論能否被認可,他們並不會忠心於哪一個國君,甚至可以突然倒戈。他們的意見不被采納,就隻會埋怨統治者不識貨,甚至想都不想自己的主張在這個社會這個時代是否真的可行。滿口的仁義道德。哪一點不是他們的私心在作祟。”
“不要說了!”少年拍案而起,身子卻在不住地顫抖。
中年望著他,眼神中有說不出的深意。
“給我一點時間……”少年盡量撫平自己的情緒,可話語還是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轉身向樓下走去。“既然邁出了這一步,怎能輕易回頭?”
中年一直默默地看著他離開,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我還是會等你回心轉意。父親那裏,不用擔心。”
少年的身子頓了一下,“謝謝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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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年獨自走在街上,看著熱鬧的街道,心裏默歎,戰爭已然開始,而這裏的人們卻絲毫沒有察覺,這樣的繁華又能維持多久呢?
“閃開,都給我閃開!”
一聲大吼打斷了少年的思緒。他轉身去看,一輛馬車在街角處出現,直衝人群,車上站著一個20多歲的年輕貴公子。
少年此時再看,剛才擁擠的街道已赫然空出了一半,甚為熟練,想必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少年冷哼一聲,但瞬間變了臉色。
馬車正朝著路中的一個小女孩衝去。少年沒有多想,縱身一躍,飛上馬車,硬生生將兩匹飛奔的俊馬拉著停下。
而在此同時,一襲黑衣已閃身而過,將小女孩抱到了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