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抉擇(2 / 2)

黑衣人似乎沒有想到馬車會突然停下來,抬頭看見車上的少年,兩人相視,各微微一笑。

少年翻身下車,徑直離開。而此時,那一襲黑衣也已沒入人群中。誰也沒有理睬身後那個車主的叫囂,和人群的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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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見麵了。”暮色的西湖沙堤,站著一黑一白兩人。

“像你這樣的儒生竟有那般身手,真是難得。”黑衣人先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端木容。”白衣少年輕道。

“端木?”對方有些驚訝,“像晉西端木那樣的大家族,也會有你這樣的人物?那種門閥貴公子,不是應該像剛才大街上架車的那個人嗎?怎麼會去管一個街邊小孩的死活!任由她被馬踩死好了。”

叫端木容的少年似乎並沒有在意他說的話,隻是無聲地打量著這個將自己嚴實地裹在鬥笠裏的男子。

對方見他沒有生氣,笑了笑,“這樣的話,想必你也聽夠了吧。”

端木容窮盡目力也沒有能看到對方的真容,但那飽經風霜的聲音已不再年輕。

“我叫樂山。”端木容還在竭力思考對方是何許人也,卻聽到這麼一句話。

“恩?”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自己在那裏瞎猜是沒有用的,想知道就問啊!”

端木容驚訝對方竟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小心之餘又添了幾分敬畏。

“看你剛才那樣緊張那個小女孩,看來端木公的傳統還是沒有變啊。”

“你認識家父?”端木容又是一驚。在這樣的非常時期,這樣打扮的高人,和自己的父親有什麼關係嗎?

“恩?他是你父親嗎?”黑衣人樂山脫口而問,但隨即轉笑,“是你這個小娃呀。想來也是啊。當年你爹剛收了那個瞎子義子,誰知馬上又有了你。端木公多高興啊,可你剛出生他就得去前方打仗。”

端木容聽他對哥哥不敬,有些不高興,“樂前輩,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樂山笑道,“好刁鑽的小娃兒,就是你爹他也沒這樣跟我說過話。哎......算了,今天小老兒我高興,就和你說說。”樂山難得的取下了鬥笠,歎了一口氣,“當年我與令尊一同追隨太祖帝打江山,整整用了八年時間統一了全國。太祖在封禪閣分封群臣,令尊卻推掉了一切賞賜,說天下已定,百姓可以安居樂業,他的任務就完成了,要回鄉經商。太祖苦留不住,於是賞重金,賜端木家世代沿襲王位。”

“可我們剛回到晉西不久,帝都就傳來消息,太祖駕甭,新皇即位。”端木容很認真的說。

“陰謀啊!要不是我與令尊都歸隱,太祖身邊無人,又怎麼會讓荒原得逞呢!”

“什麼?”十年後重新觸及那段曆史,竟是這樣。端木容驚訝不已。

“‘兔死狗烹’,原本盤算著不要落到這樣的下場,可我們還是不了解太祖啊!他不是那樣的人。可就是我們的懷疑害了他,也害了天下的百姓啊。八年的南征北戰,天下流了多少血,有多少辛酸,如何數得清?沒有想到,不過短短三年的平靜,戰亂又降臨人間了。縱然有心,我們還有幾個八年可以這樣用呢?這麼多年,你父親也在忍受著內心的煎熬吧。”

“是這樣子嗎?”端木容呢喃,覺得不可思議。

樂山看著他,忽然轉移的方向,“現如今以端木家的財力和權勢,以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結束這場亂世,絕對沒有問題。”他停頓了一下,確定對方聽到了自己在說什麼後,繼續,“可是因為你一個人,害得天下蒼生受苦。你一個人的執著,陷天下百姓蒼生於不義。”

怎麼會?自己不是一直以解救天下百姓為己任嗎?端木容睜大眼睛看著他。

“‘邦無定交,士無定主。’這與儒家的道義並不相悖。你想輔佐民歸猶水之就下的仁義之君,可你找到了嗎?一年、兩年,你浪費的不僅僅是你的生命,天下蒼生都在跟著你受苦啊!既然找不到,為什麼不自己試試呢?難道你沒有把握用你所謂的仁政、王道安天下之民嗎?汝父雖有心,其老矣。汝兄雖能及,其目不能視。汝明知此而不從其父兄,是為不孝;才、力足以及,而不救民於水火,是為不義。然是為汝之儒道哉?”

端木容看著眼前已近暮年的老者,恍然大悟,長拜。

令元609年,端木容在西湖沙堤對樂山長拜,這是日後王權的持有者和開國第一重臣樂山的第一次見麵。從此以後端木容奉樂山為師,這也為日後南陸的統一奠定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