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皿中的紫色菌絲正在吞噬最後一粒細胞。顧臨淵的機械義眼調整到400倍焦距，虹膜狀的電子光圈收縮時發出細微的電流聲。
那些變異毒株像某種活體電路板，在瓊脂培養基表麵構建出詭異的幾何圖案。
\"第七代培養體存活時間縮短13.7秒。
\"他在實驗日誌上記錄，殘缺的無名指關節剮蹭紙麵，留下暗褐色血漬。
突然，通風管道傳來金屬疲勞的呻吟聲，像垂死巨獸的喉音。
他摸出那枚鈦合金概率骰子，六麵體的棱角深深硌進掌心舊傷。
當第三個異常震動波峰出現時，他給霰彈槍填裝了特製鹽彈——這種用晶化鹽與鎢鋼珠混合的彈藥，能最大限度保留實驗體完整性。
通風柵格在第十五次震動時墜落。副手陳銳裹著腐臭的防護服從管道爬出，手術刀在紫外線滅菌燈下折射出藍紫色光暈。
\"疫苗原株在3號冷庫，對吧？\"他的呼吸麵罩結滿血霜，防護服右腿位置洇出大片黑紅色汙漬。
顧臨淵的義眼閃過一串數據流，視網膜投影顯示出對方97.4%的感染概率。\"你漏算了三件事。\"他轉動骰子，金屬碰撞聲在密閉實驗室格外清晰，\"通風係統每42分鍾循環一次，你左腿傷口的腐敗程度，以及......\"
話音未落，陳銳突然跪倒在地。那些暗紅色晶簇正從他小腿傷口瘋狂增殖，細小的六棱柱狀結晶刺穿防護服，將肌腱與金屬管道熔接在一起。
這是\"血稅製度\"的代價——長期接觸感染者血液防護層的人，體內會積累病毒結晶。
\"救...救我...\"陳銳的哀求混著血沫，右手卻悄悄摸向腰間的手雷。
\"生存概率0.03%。\"顧臨淵舉起霰彈槍，槍管貼住對方眉心，\"但你的脊髓還能為預警係統供電三個月。
-
\"扳機扣響的瞬間，鹽彈在顱腔內炸開的結晶聲讓他想起七年前的雨夜。
---
**閃回：2032年4月18日 23:17**
警報聲撕裂實驗室的寂靜時，林夏正在離心機旁核對樣本編號。她的白大褂被應急燈染成血色，馬尾辮隨著劇烈動作在頸後晃動。
\"阿淵！冷凍艙泄露了！\"她衝進監控室，鼻尖沾著不知誰的鮮血。
顧臨淵的手指在控製台前懸停。全息屏幕上跳動著兩種選擇：啟動應急隔離會鎖死實驗室，釋放中和劑則可能摧毀所有研究數據。
林夏抓住他的手腕，溫熱的淚水滴在他手背：\"B區還有十七個同事......\"
\"K-23的R0值已經突破9.6。\"他調出傳播模型，紅色感染區正在三維地圖上瘋狂擴散，\"現在釋放中和劑，人類還能保留60%的認知能力。\"
林夏突然扇了他一耳光。這是他們結婚六年來第一次肢體衝突。
\"你早就計算好了對不對？\"她指著屏幕上某個閃爍的綠點，\"隻有核心數據艙有獨立供氧係統。\"
-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
警報聲驟然拔高，隔離閘門開始自動降下。林夏突然露出他從未見過的慘笑，轉身衝向數據艙的方向。
顧臨淵本能地按下鎖定鍵，看著妻子的身影被三重鈦合金門截斷在血色警報中。
---
現實中的血腥味將他拽回地下實驗室。陳銳的屍體正在發生恐怖的晶化反應，脊椎骨刺破皮膚生長成某種天線狀結構。
顧臨淵熟練地剝離出第三頸椎，將還在抽搐的神經束接入預警係統。
\"你又給自己找殺人的借口了。\"林夏的聲音突然響起。
機械義眼的緩存區自動播放那段全息影像——那是他們最後一個結婚紀念日，她穿著沾滿試劑的白大褂在實驗室跳舞，試管架在她手中化作星光。
顧臨淵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痰裏閃爍著微小的晶粒。他掀開左臂繃帶，皮下組織裏遊走著細密的紫色紋路。
培養箱裏第七代毒株正在發出詭異的熒光，那些菌絲構成的圖案，分明是人類大腦的溝回結構。
當預警係統發出低頻震動時，他正在給少女注射鎮定劑。這個不會說話的實驗體蜷縮在鐵籠角落，漆黑的瞳孔裏倒映著不斷重組的病毒模型。
三天前他在排汙管道發現她時，那些遊蕩的感染者竟然對她視而不見。
\"你的細胞正在和病毒玩量子糾纏。\"他擦拭著少女臉上的汙垢，動作罕見地輕柔。少女突然抓住他的殘指，在掌心畫了個∞符號。
這個無限循環的標誌，正是當年林夏論文裏的核心公式。
地下城突然劇烈震動，培養箱裏的紫色熒光暴漲。顧臨淵看向監控屏，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本該在核心冷庫的疫苗原株培養罐，此刻正在少女胸腔投射出全息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