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通過“報效令”得官位或得以晉升的官員在就職一個月後都將經禦史台專查司再次審查考核,通過這次考核才能真正確定去留。
而沈方奕就是因為這一次審查,再次丟了官位,且被治以“欺瞞聖聽,謊報實情”的大罪,被徹底革職,打入大牢。
這次負責考核沈方奕的依然是顧清玄。
所以,交上審核秉呈的也是他。
顧清玄交上去的秉呈上指出了沈方奕在首次接受專查司審核時所隱瞞的劣跡——在他之前被撤職期間,他兒子沈修霖打死了過人。
這事情的主要罪責其實並不在於沈修霖,他隻是為了自衛而誤殺了惡徒。但沈方奕擔心這會影響到沈修霖的前程,所以他四處打通門路,將此事壓了下去,讓官府勿在案情中提到沈修霖的名字。
這一隱秘他在當然連顧清玄都不能告訴,卻不知顧清玄怎麼查出來的,更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揭穿此事?
這於顧清玄並無利處,反而有麻煩。
幸好陳景行沒有追究他首次審核時未察明的過錯,讓他繼續跟進“報效令”的事宜。
可是,獄中沈方奕不會知道的是,顧清玄在得知他被檢舉的事後,比他還要訝異。
自己親手擬的秉呈,自己親手蓋的印,自己親自呈交上去,為何再次下發到自己手中的時候,一打開,除了筆跡與印章仍舊眼熟外,內容卻麵目全非了?
當晚,他將這份折子扔到顧清寧麵前,怒斥:“愚蠢!”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女兒發這麼大的脾氣。
厚麵封皮的秉呈砸到書案上,“啪”一聲重響,清脆而驚人,落下時劃出一道冷厲的風,揚在她麵上,在這炎熱的九伏天中不失為一陣清涼。
這次換他站著,她坐著。
“父親不是說我思慮淺薄不會先了解對手嗎?現在我學會去了解了,去調查了,卻查出什麼?我的好舅父,背靠父親你的工部尚書大人不照樣有把柄可抓?不照樣是漏洞百出?”她冷靜地說著,甚至有些故意在父親麵前炫耀自己有所長益,潛意識裏還是希望他認可自己。
顧清玄坐下來,敲了下桌案,直視她,目光中有些少有的無奈:“清寧,你可知你在做什麼?你是在跟父親作對,你是在算計父親!”
顧清寧微鄂,她是真沒意識到顧清玄會看得這麼嚴重,她會去查沈方奕,是純粹地想對付他,去掉這個障礙,得知真相後,她偷進書房模仿顧清玄的筆跡改了他的秉呈,不過是一種較為幼稚的炫耀,想向顧清玄證明自己有“下棋”的能力……
這下才有所察覺這後果或許會變得很不好。
但心中怒氣未消,她還是要嘴硬:“我知道,不就跟父親對待我們一樣嗎?為了自己的目的,就是算計了,就是用了陰謀詭計。”
“哼!”顧清玄情緒有些失控,被她氣得發抖。
若此事是別人做的,哪怕對方的目的是將他推入死境,他也不會如此生氣。
可這是清寧啊。
她所謂的“回擊”,足以給他造成很大的傷害。
“清寧!你好生糊塗!你跟父賭氣,何至於做這種事?你知不知道我之前把沈方奕弄回工部,就是想掌控他,想掌控工部!而你卻將他弄走了!”
她道:“可是我也在工部啊!父親你忘了嗎?我費盡心力當上郎中,以後還會成為侍郎!尚書!我也會成為工部尚書的!我也能掌控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