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強哪裏不知道自己小舅子打著什麼算盤，他笑了笑沒點破，問，如果他們不給你免提留，不給你這份工作，你真會去捅他們一下？
鄭彥說，想聽真話？
周天強說，當然，我想看看我的小舅子是不是想翻天。
鄭彥歎了一口氣，將煙屁股彈在地上，用腳碾了碾，說，在善能，放錄像這事，我虧了一萬，手裏實在沒錢交提留，我的目的，隻是讓他們別來催我交提留而已，最好的預期是拖到明年一起交。
周天強哈哈笑著說，你這幅對聯賺大了。
鄭彥說，看來他們確實很黑，榨了我們不少血汗錢！要不然不會露怯。
周天強說，總有一些人，鑽著各種空子為自己非法謀利。
鄭彥有些蕭瑟地說，就算我能將他們拉下馬又怎樣呢？明年的提留依舊不會少一分。貪欲是人的本性，就像拍擊岸邊的水浪，有風，就會前仆後繼。習慣了被貪欲壓榨，就認為理所當然，就滋生了奴性。隻要不被迫到生死邊緣，榨盡生存空間，就不會覺醒。我不是英雄，代表不了正義，我不會天真的以為僅憑一己之力就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我隻是在為自己爭取生存空間，這也是我私欲。
周天強點了點頭，說，幸好你還有自知之明。
鄭彥問，什麼時候去上班？
周天強說，隨時隨地，今天除外。
鄭彥說，行，我乘你的摩托車到鎮上去剪個頭發，這另類的發型可不像是能吃苦幹活的樣，順便也給妞妞買些好吃的回來，明早我直接去鋼球廠做事。
周天強笑了笑，說，張正武給你安排的是負責買菜做飯的活。
鄭彥說，我寧願去下苦力，利用別人的權利去做貪圖享受的事，會讓人看輕，憑自己的能力和汗水賺的錢，花起來舒心，更有成就感。
周天強說，你始終改不了你骨子裏的倔強。
鄭彥說，不是倔強，是起碼的自尊。
周天強說，其實張正武的本意是讓你去跟他聚聚的，就我們三人，吃餐飯。
鄭彥搖了搖頭，說，吃飯就免了，雖然我是窮小子一個，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不屑與之為伍。
周天強說，我料到你不會去。
鄭彥說，知道還說出來？
周天強搖了搖頭，說，快準備準備，走了。
次日，清晨。周天強把鄭彥帶進村辦鋼球廠，鄭彥開始了屬於自己的賺錢還債生涯，他離自己的目標更近了一步，兩個月之內，還上黃燕的欠款，然後投奔到深圳的懷抱。
在鋼球廠幹活是一件削磨體膚的事，根本用不著大腦，都是簡單的機械式重複運動，鑄石英砂砂磨，翻砂，抬包灌漿……
日子過得如抽絲剝繭，要一天一天細數。又過得很快，若白駒過隙。
除了幹活，回到家就是夜晚。
他可以關著燈，躺在床上盤算著每一天的收入，想著自己的女人，於夢中不停交替。
如果說一切都是按著既定的軌道在行走，從未偏離，可麵對黃燕和鄧華的杳無音訊卻讓他變得無所適從，感到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