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最漫長的一夜(1 / 3)

三年前我上高三,那時候因為成績差就報了舞蹈班,在外麵租了個房子專心準備藝考。

大概是十月份左右,一個周五的晚上我們舞蹈房的幾個男生一起在喝酒吃烤肉,那天氣氛很熱烈,大家喝的都醉醺醺的。結束後木木就提議大家一起去網吧擼個通宵。

在去網吧的路上我就隱隱的心底覺得有點不對勁,今天可能得出事。但當時大家吵吵鬧鬧的心情都很舒暢,而且在舞蹈房練了一周累成狗,好不容易這麼多人可以一起去放鬆,我就沒說什麼,也就去了。

到了網吧,我買了盒紅南京,這是我直到戒煙之前最喜歡抽的牌子。又買了瓶雪碧,我們七個人就找座然後開黑一起打lol。

當時我和木木,張哥,阿坤四個人坐一排,杆兒,建國,蓋子,他們三個坐對麵。

戴上耳機,攤在沙發裏,抽著煙,喝著雪碧,腦袋昏昏沉沉的感覺整個人在雲彩裏飄著似的。我們開了黑,進了遊戲。一玩起來就來了精神。

當時在我們那小地方的網吧就是這樣,滿屋子都是煙味,三教九流的紋著紋身的混混,認識幾個社會人的學校裏的痞子,都聚集在這裏一邊打著遊戲一邊不停的強行與遊戲裏的對手的女性親屬發生關係。

我們那天都喝的不分東西南北,再一玩遊戲,所以在網吧裏叫的最凶,一口一個草泥馬******的。

慢慢的其他的人的叫罵聲就小了,因為我們有七個人,而且一看又都在酒勁上。

俗話說:山外青山樓外青樓,能人背後有能人neng(四聲)。

當時我們那麼拽,就被別人看不順眼盯上了。

其實這種心理,在小地方網吧玩過的人都能理解。

去網吧本就是圖開開心心玩個遊戲,但總有很多的紋著龍盤著虎光膀子的幾個人在那吵吵嚷嚷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態,你要是在網吧裏遇到這些人心裏肯定不舒坦,甚至還會有點大氣不敢出的感覺,生怕你發出點什麼聲音被這些人注意到,一個看你不順眼再捶你一頓。

我們那時雖然裝逼,但畢竟裝的再**,也怕菜刀。而且一看我們幾個就像是學生。處於雄性之間的本能,那些真正牛逼的人肯定被我們這一群小屁孩憋得心裏窩著火。

大概淩晨一點左右的時候吧,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張哥是坐在我們四個人的最外麵,他的旁邊有個人就忍不住了對著張哥的桌子一拍:“草泥馬你們逼歪個****?有病是吧?”

那人一說這話我們就都聽到了,我把耳機一摘就站了起來。

張哥比我們大一歲,在學校裏也有點小名聲,家裏有些錢,也認識幾個混混。他一看對方雖然很硬,知道我們這邊有七個人還敢叫板,但那人看起來也是個學生。這要是我們學校的混混,這事說兩句就過去了。但那人我們都沒見過,所以要麼是我們學校混的不怎麼樣的,要麼就是外校的。

要是混的不怎麼樣的那很簡單,捶他一頓他就改了。要是外校的更不用怕,打完他他要是敢找事,這就相當於挑釁我們學校所有混混的尊嚴,最後也不會對我們有什麼影響。

所以當時張哥慢條斯理站了起來,說:“呦,怎麼滴,你還想切磋切磋?”

那人冷笑了一聲。我到現在還記得,那表情是真真切切的冷笑啊,麵對著七個人,他還能麵不改色,沒有絲毫害怕。當時我就覺得招惹這個人可能得吃虧。

那人搓了搓鼻子:“你他媽別在這給我拽,你打聽打聽我……”

“我打聽你****!!!!!!”張哥拉開椅子一腳就把那人踹倒在地上,我們幾個一看張哥動手了也不好不跟上,就算對方還有別的幫手在也能震一震。

那人被踹倒以後很迅速的爬了起來,抓過椅子就往張哥身上砸。

幸好張哥躲得快,但一扭身還是被蹭到了腰部,後來才知道這一下就擱著上衣把那塊皮給蹭破了,流了不少的血。蓋子和木木他倆最野,衝過去劈頭蓋臉的把那人推到牆角就踹。我們幾個也跟上去,七個人把那人堵在牆角踢得嚎的像殺豬一樣。

其他人都愣了仰著脖子在一旁看,網吧老板很生氣,從收銀台旁邊抽出根棍子指著我們大吼:“草泥馬都給我住手!要打給我出去打!”

我們又繼續踹了那人半分鍾,直到老板真急了我們才急忙停手。

我們敢打小混混但網吧老板我們是絕對惹不起,在我們這地兒,黑道沒幾個人你根本開不起網吧。

那人在牆角喘著粗氣灰頭土臉的站了起來,我可以明顯的看到他渾身都在打哆嗦。

我知道那不是嚇的。

因為我也在打哆嗦,渾身上下。我想當時要是有一麵鏡子我肯定可以看到我那張臉是沒有一丁點血色的。

當人處在危險的境地或自身的生命受到威脅的都會不由自主的緊張。我現在想想以前打了那麼多次架,沒有一次是不緊張的打哆嗦的。

打哆嗦不是怕,而是一種生物的本能,你感到全身的肌肉,全身的血液都在橫衝直撞,不規則的凝聚又散開。

那人指著張哥,眼裏那種恨意鋒利的像一把刀子:“恁罵了隔壁的,今天我要是不neng死你我他媽不姓趙!”

說完這句,他一轉身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網吧。

我們望著他髒兮兮的頭發和衣服都笑了。

男人在打仗勝利之後都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膨脹感,仿佛把整個世界都握在了手裏,沒有自己辦不成的事,沒有自己幹不了的人。

當時我們就是這種感覺,看周圍的人對我們畏畏縮縮的樣子心裏油然而生出一種優越感,仿佛高高在上的領主,在炫耀自己統治別人的權力。

然後我們為了裝逼。對,我很確定就是為了裝逼,故作瀟灑的把椅子什麼的收起來,然後又坐下繼續點開遊戲,大聲笑罵著一些髒話。

張哥把背靠在椅子上,很隨意的對網吧老板說:“老板,不好意思啊弄壞了你家的東西,你看看多少錢,我賠。”眉毛一揚,那活脫脫像是個強奸了良家婦女的紈絝少爺在問對方開多少價能把這事私了。

老板當時望著我們的表情很複雜,又像是嘲諷又像是冷笑:“你、賠?”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你拿命賠?你知道你們打的人是誰麼?他爹是趙X彪!還他媽在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瞎得瑟呢,你離死不遠了你知不知道?”

老板這話一說完我們所有人都“哐”的一下腦子全空了。

趙X彪!趙X彪!他爹是趙X彪!

草泥馬趙X彪是我們市名聲最響的幾個混混之一,而且早期搞建材發了大財。媽的,這要是等趙X彪來,我們幾個真******可能要拿命賠!人家家大業大弄死我們幾個****崽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要是真被抓到,不被弄死也得被卸個胳膊砸斷條腿啊!

有人覺得法治社會了黑社會不可能這麼猖狂,我告訴你你要是在我們那小地方呆過,黑社會的猖獗程度能超乎你的想象。斷手,短腿這是黑幫常用的手段,一言不合就拔刀相見甚至去抄你的家!(抄家這事我參與過……)

總之當時我們都嚇癱了。傻了。一個個雖然都很著急但沒有人清醒的能找出一個方法。

過了兩分多鍾張哥才慌忙的站起來拿起包聲音顫抖的說:“走!都走!”

我們其他人一聽也趕緊跟上,慌慌張張的拿了自己的東西就都急匆匆的往樓下跑。

下樓的時候我腳都軟了,好幾次差點摔倒,好在木木在我前麵都扶住了我,他的手也抖得無力。終於到了網吧門口,我很緊張的吞了口口水不敢去看門外,生怕一出去就發現幾十個彪形大漢在拿著砍刀等著砍死我們。

外麵的馬路上靜悄悄的,隻偶爾有一兩輛汽車呼嘯而過。遠處有幾家關了門的店鋪,門口昏黃的燈光還在亮著。

我們戰戰兢兢的出了門口,萬幸,並沒有想象中的人在堵我們。但大家都知道這時候我們必須躲起來,否則這麼晚要是被他們抓到就完了!

幸虧張哥辦事的思路還清晰,我們先狂奔到網吧南邊的一棟廢棄的大樓裏,在奔跑的過程中我仿佛聽到自己的心髒在砰砰砰砰的幾乎要跳了出來,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風從我的臉上刮過。

到了大樓,一片漆黑,我們緊挨著向樓上走,可以聽見彼此粗重的呼吸聲。

剛要到樓上,張哥忽然停下低聲說:“不行!這棟樓離網吧這麼近,他們要是來這說不定就能搜到我們。咱們得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