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月明星稀。

水月庵。

狹小逼庂的柴房門被打開。

一位身著長袍的姑子嫌惡的淬了一口,“葉歡,你家裏人來接你了。”

躲在角落裏的女子猛然抬頭,閃過一絲震驚。

隨後,麵色恢複冷漠。

她慢慢起身,跟著那尼姑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尼姑將她帶至庵主釋鏡麵前。

釋鏡摩挲著手裏的佛珠,拿眼瞥了葉歡一眼。

她嘴角深刻的法令紋抿成了一道劍,“丞相府的嫡子今日來接你回去,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用我教你吧?”

聽到丞相府嫡子幾個字,葉歡明顯一怔。

原本如一潭死水的心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過她掩飾得很好,她“撲通”一聲跪倒在釋鏡麵前。

“奴知道,奴不敢,奴什麼都不會說。”

見她乖巧,釋鏡冷嗤一聲,也不怕這裏的事情被捅出去。

“起來吧,既然要走了,就先去沐浴完再走。”

一聽到“沐浴”二字,葉歡身子陡然哆嗦起來。

“不要,庵主饒命,奴一定守口如瓶,什麼都不會說,求庵主饒了我。”

釋鏡沒有耐心,“少廢話,再不去,小心本庵主讓你好看。”

葉歡咬著牙,強忍著懼意,隻應聲道:“是。”

半個時辰後。

水月庵的大門被打開。

山上冷冽,讓葉歡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她身著寬大的長袍,瘦小的身子掩在其下。

眼前,男子身姿挺拔,寬肩窄腰,光看背影便覺俊逸不凡。

葉歡一怔,心口的痛意再次傳來。

她走過去,男子轉頭看過來。

果然還是那張驚豔如美玉般的臉。

裴錦珩看著眼前瘦小垂眸的女子,不禁蹙了蹙眉。

“今日為兄來接你回去,怎麼?是不高興?”

葉歡心口一窒,立刻退後一步低垂著頭,“奴不敢。”

裴錦珩更為不悅了,“不敢?你看看你穿的什麼樣子?”

“丞相府是讓你在庵上清修,磨煉心性,不是真的讓你出家為尼,長伴青燈古佛。”

“可你呢,你這是什麼態度,做給旁人看,讓人以為整個丞相府苛待你這個養女?”

養女二字刺痛了葉歡。

是嗬,她不過是個養女。

她不敢辯駁,再次磕頭認錯,“是奴不好,奴知錯。”

裴錦珩怎麼看,葉歡都變得比三年前乖順了些。

但是莫名心口就是不舒服。

他蹙眉冷哼一聲,“罷了,還不快跟上來。”

說罷,起身上了馬車。

過了好一會,裴錦珩十分不悅的將馬車簾掀開,“怎麼還不上來,磨磨蹭蹭讓為兄去請你?”

葉歡隱忍著腿上的疼痛,擦了擦額角的細汗,“奴,奴就來。”

裴錦珩手指輕輕敲在馬車上的案幾上,麵上十分不耐煩。

葉歡終於磕磕絆絆的爬上了馬車,可到了馬車上,她就下意識的躲在馬車的一角。

馬車裏沉香繚繞,男人身上帶著清冷薄荷的氣息,直衝她鼻端。

曾經這是她神往的味道。

她甚至偷偷藏過裴錦珩的外衫,隻為在無人的時候,聞著那身上的味道。

可後來,那些都成了她不知廉恥,人盡可夫的罪證。